興地無恥,顫顫巍巍的問:“趙大人,以三千散兵遊勇,抵禦我信安軍、崇義軍、廣順軍三軍精銳,相持不下——還以為這是不勝不負,那麼,大人想象中的勝利是什麼?蔣之奇覺得很得意,曹煜張敦禮偷笑。帥範笑得很噁心。蔣之奇看到趙興調轉頭,一副”我不告訴你“的模樣,他強拉著王師儒岔開話題:”王大人,我初來遼國時,原想不到遼國也有師儒之人,只是遼國的經義解釋與我大宋不同……
王大人,我們再討論一下,你剛才說廣東妖,廣東之妖,莫過於提倡學以致用,知行合一,我以為,聖人之學包羅永珍,廣東雖然有胡亂解釋聖人之學的嫌疑,但有一句話我深以為然——文明的力量在於創造,唯有不斷創新才能體現文明進步,否則,就是野蠻與矇昧。王大人,你以為這個說法如何?“
蔣之奇這個說法實際上在鄙視遼國,因為趙興在冬至日的三篇講話中,其中一篇隱隱約約提到:草原遊牧民族以破壞與搶劫為主,他們以為“破壞與搶劫”就是文明,而他們的知識總是一代傳一代,就像是飛禽走獸那樣,將知識“父傳子子傳孫”,一代一代,只有退化沒有進化。
趙興在冬至日“釋菜先師”演講中,對於“破壞者”以及亦步亦規的“學習者”給予了極大地鄙視,他認為草原落後民族進入中原,就是一群蝗蟲,他們是來學習地,學習中原文明的文化。然而,在他們沒有學會“創造”之前,他們禁止別人“創造”,並把這個當作傳統,誰膽敢進行創造,就是觸犯了他們地大忌,他們會聚集起來謾罵對方說“違反傳統”——當然,在這裡他們採用省略大法,真正想說的是“違反了草原民族一貫破壞不建設地傳統”。簡稱“違反傳統”。
他們不允許任何革新與改造——這就是趙興所說的“自己要當禽獸,還不允許別人不做禽獸”。
趙興的新儒學觀念在大宋提出的時候,曾引起軒然大波。最初,讀書人對廣南“指射之地”興起的學術不屑一顧,但朝廷大臣對這片“國家財賦根本”是極度重視的,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態度。章在任期間,極力壓制反對意見。淡化廣南學術的影響,藉助新黨排斥異己地殘酷手段,當時,整個大宋境內無人敢跳出來攻擊。
然而,任誰都沒有想到這種學術的強大生命力。大宋剛好處於商業文明的十字路口。在這個時候,與商業文明配套的理論卻一片空白。趙興的新理論披著儒學地殼,談得是文人最感興趣的“立身立德立言”,並很具體的講出了做法——這恰好填補了商業理論的空白。
隨著廣南商貿的發展,這一理論迅速傳播至全國各地。不過,目前似乎有點“牆裡開花牆外香”的兆頭。對蘇軾最崇拜地高麗與倭國獲得這一理論如獲珍寶,奉行不誤。而大宋內部的文人學子則根據自己個人喜好,暗自對趙興的主張做出評價——有辱罵者,也有立即身體力行,開始透過耕讀、經商“立身”。
但這套理論中,無論何人,都對趙興辱罵夷狄的言論深表贊同,一副“我心慼慼焉”的感覺。
宋代是講究傳承的,宋代在軍事上薄弱。武力上比不過擁有百萬戰馬的遼國,連弱小的西夏都來欺負大宋。因此宋王朝為了證明自己的正朔,格外推崇正統。現代地三國演義中,視弱小的劉備為正義象徵的概念就是在宋朝形成的——劉備是漢室正統,他雖然弱小,彷彿與宋代的軍事窘迫相似,但他代表華夏的正統,所以漢人推崇他。
夫子曾曰:“夷狄之入華夏,則華夏之,華夏之入夷狄。則夷狄之。”王師儒就是一個深入夷狄的華夏。按照聖人的說法,他也是一個左衽的夷狄。這樣的人物談論儒學,那是對儒學地侮辱。蔣之奇說遼人對儒學地解釋不同,又說“唯有創造才能體現文明”,實際上是贊同了趙興對遼國儒學的否定。
蔣之奇這廝不愧是個“專業言論攻擊者”,他拐彎抹角一通謾罵,王師儒身為遼國學問大家,竟然全無察覺其中地語言陷阱。他生氣的反駁:“宋國出的《五經新義》,我遼國都已經蒐集到了,細究起來,其中的觀點與我遼國沒什麼不同。
在下以為,我遼國唯獨沒有王安石,也不會把蘇學士貶往嶺南,除此之外,你宋國有的學術,我大遼也都有相似之處,只廣東儒學……嘿嘿,有蘇學士在,有劉摯相公參謀,還有劉安世、範祖禹勘定……這些昔日賢者埋頭學問,創造出廣南新儒學術,譬如司馬相公當日做《資治通鑑》,我大遼倒不便評價。
嗯,我聽說《資治通鑑》查禁了,唯獨沒想到,宋國竟然也對廣東儒學另有看法,不知蔣大人能否與我說說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