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走進家門時,已差不多十點。
她一進門,客廳中原本談笑的眾人立刻止住了口,望著一身狼狽的她,氣氛也變得尷尬異常。
她默然地看著大家,意外地發現存在於人眼光中的責備與不諒解,尤其是米天冷:他森冷的目光令她戰慄,才八月天而已,她竟感到寒風颼颼。
她困難地牽動嘴角:“對……不起,我……我……”
屈父冰冷的聲音打斷她企圖的解釋:“你心裡還有這個家嗎?你還知道要回來!”
“小仁,讓大家枯等那麼久,連個電話也沒有,是不是有些過分?”屈義也不滿的說道。
他那譴責的語氣令屈仁詫異地抬起頭。連個電話也沒有?她明明打過電話要家人不用等她的啊!她對母親投以詢問的眼,卻看見母親眼中的閃爍不安。
屈仁一楞,只覺一陣涼意從背脊直竄腦,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又再次疼痛了起來。她哀傷地望著母親,為什麼?母親真的那麼很她嗎?
“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墮落到這種地步,你到還要不要臉,竟然會墮落到跟嚴大剛那個惡棍混在一起?”屈父隱忍了多的怒氣爆發開,雙頰因憤怒而漲得通紅。“我問你,你是不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我把名譽看得比什麼都重,你偏偏就要跟我作,盡做些敗壞門風的醜事,我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今生要讓你這樣來忤逆我?”
屈愛的自殺,表面上他雖未曾怨過,但潛意識裡長年的隱忍與退讓,讓他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全爆發開來。
發洩過後,屈平良的理智也恢復大半,察覺到自己的口不擇言,他微微地頓了一下。但話已出,長者的尊嚴不容他拉下臉來解釋,他只有藉由一句冷哼來掩飾心中不斷湧起的不安。
聽著父親一句句帶著強烈殺傷力的指責,屈仁只是垂下眼,彷彿像是個得知死刑判決的死囚,神情木然地呆立原地。
良久,她才顫著聲音吐出一句話:“對……對不起!”
米二姐被她蒼白的面容嚇了一跳。她走到屈仁的身邊,輕輕地拍拍她的肩道。
“吃過了沒有?肚了餓不餓?”
屈仁木然地搖頭。
米二姐張了張口,卻不知自己能說些什麼,只有接著她的肩道:“時候還早,先去洗個澡吧。”
屈仁抬起木然空洞眼神環視一下眾人,行動緩慢地上了樓。
強烈颱風賀利直撲臺灣而來。
根據氣象局的預測,颱風雖然在下午五點左右才會登陸,但一整個早晨,逐漸增強的風雨卻早已讓人感受到颳風的威力,而基於安全的考慮,各地縣市政府均透過廣播、電視,宣佈下午停止上班上課的訊息。
屈仁於開學典禮結束,便與唐荷,孫子倩一同步出校門。強風與驟雨令三人原本想到市區逛逛的念頭打消,如此,三人唯一的念頭便是趕緊回到溫暖的家避風雨。
由於屈仁與她倆不同,在路口分道揚鑣,她便騎上單車,迎向風雨中的家。
騎著騎著,她突然像是看見什麼似的,立刻棄車奔向前。一輛計程車在轉彎時不慎撞到路旁的一位小朋友,肇事車輛停也沒停,反而加速逃逸。
她奔到小朋友身邊,並抱起渾身是血的小朋友尋求路人的支援,幸而,在這人情尚未完全淡薄的社會,有熱心的路人幫她攔了計程車,立刻直驅醫院。
受傷的小朋友腦部受創,必須緊急動手術。由於尚未能查出小孩的家人,屈仁只擔心地守候在手術房外。
時間在漫長等待中流逝,風而卻愈來愈強,漫長的手術過後,她只能焦慮地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等著,幸好,手術過程一切項利,小朋友的命算是撿回來了,知道這個訊息,她倚靠著醫院的白牆,長長地了吁了口氣,心上一塊大石也落了下來。
緊繃的神經一鬆,屈仁這才想起自己必須要打電話回家報平安。她奔跑至醫院公用電話,沒想到兩部投幣式電話竟同時掛出停用的訊號,本想到下一樓找電話,但才步下幾級階,她便在樓梯遇上幫她報警的義工小姐。
義工小姐興奮地告知,在警察的協助下,已聯絡上小朋友的家人,他們目前正趕來醫院中。
屈仁興奮之情溢於言,頓時又忘了自己下樓的事,立刻與她一同上樓。
小朋友的父母大約在下午六點鐘趕到醫院,而屈仁,永遠也不會忘記他們在看到她,臉上所流露的感激神情:他們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用微顫的雙手說明……他們內心無限的感激。
小朋友的父母既已來,她也可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