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李晟搖頭道,“為夫要向榮娘求一幅草書墨寶,可若只是在宣紙上書寫,著實少了幾分肆意和放縱,榮娘隨為夫來。”
不待溫榮反應,李晟一把將溫榮打橫抱起,溫榮一聲嬌呼,手中蘸滿濃墨的羊毫掉在了地上,濺散的墨痕刺目肆意。
李晟抱著溫榮走到書房旁的一個小側廳裡,小側廳是做藏書用,平日李晟是鮮少過來的,故溫榮也未曾來過。就見小書房的兩面側牆上置了一片書櫥,整整齊齊地碼著書卷和竹簡。
書房裡最顯眼的是一架擺於正中的四扇屏風。溫榮看到泛著瑩瑩光澤的屏風一時愣怔。屏風架四周是鑲琺琅的檀木,中間嵌的並非尋常畫紙,而是一層絹絲。
李晟將溫榮輕輕放下。溫榮走至屏風跟前,近了才發現屏風上的絹絲並非一色白,而是白裡透了極淡的綠色,溫榮目光微偏移,還可隱約看見用雙層蠶絲織出的、巍峨的秦嶺山脈。
“好生精緻的屏風,這屏風面可是用的天蠶絲。”只有天蠶吐的絲才會呈現瑩柔的綠光,溫榮細白手指輕劃過屏風面,指間的觸感極潤,原來絹絲面上已經染了一層上好礬石,可以文書作畫了。
李晟頜首笑道,“確實是天蠶絲所織。我一直想將此屏風擺到書房中,卻無奈其太過素雅了,三哥、丹陽等人都言不合適,今日難得技癢,我與榮娘就在這幅屏風上書法作畫可好,也算榮娘贈為夫的墨寶,放在書房可日日觀摩欣賞了。”
溫榮趕忙搖頭,“妾身不敢,天蠶絲得來不易,妾身的書法畫技實是難配上此等天蠶絲,還是用尋常宣紙罷。”天蠶絲本就極其精貴,更何況是隱繡了河山圖的,她雖作畫無數,綢緞絲絹也有用過,可在天蠶絲上作畫仍會心有餘悸,擔心白白糟蹋了這好東西。
李晟看著溫榮,緩緩傾訴道,“榮娘不必擔心。此屏風是我十歲壽辰時阿爺送的,壽辰那月阿爺因為並汾戰敗一事情緒不佳,宮裡遂將我的壽辰宴無聲息的取消了。那時我還年幼,雖有些失落,但還是不甚在意的。本以為就這般作罷了,不想壽辰那日阿爺竟自己記起來。阿爺也未聲張,只親自到蓬萊殿來看我,那刻我正在憑記憶畫阿孃的畫像。”李晟頓了頓,眼睛微亮,“其實我畫的不像,可阿爺卻捧著畫看了很久很久,後來阿爺誇了我,稱讚我的書法和畫技在眾皇子中是數一數二的,並讓我畫完後,將阿孃的那副畫像送去他書房。”
李晟捧起溫榮的手輕吻,芊芊玉手上留有淡淡的墨香,“我將畫送去書房,接著阿爺就將這扇屏風送給了我。榮娘與我一道將這架屏風完成可好,有四扇呢,榮娘說該在上面寫畫些什麼……”
☆、第一百七十七章 復情寄畫屏
溫榮抬頭與李晟兩兩相望,每次李晟提及其母妃,神情和語調都是雲淡風輕的,唯獨眼底深處會有漣漪泛起,看似平平無奇,溫榮卻能感受到深入刻骨的痛意。
湖心不動,湖面怎會有波紋泛。
溫榮心神微顫,輕靠在李晟的懷裡,只想更貼近李晟的心房,令彼此心安。溫榮曾想詢問李晟關於賢妃殿下的事情,可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每個人都有深藏不願向他人傾述的傷,晟郎年幼喪母,寄在王淑妃身下。在溫榮眼裡,此番經歷就是晟郎心底最軟弱之處。
李晟認真地看著溫榮,“榮娘可願與為夫共畫。”
溫榮早已經心軟了,只仍舊擔心糟蹋了這幅屏風,因為她明白了聖主送晟郎這幅屏風的心意。
屏風雖貴重卻太過素淨,藏在絹面光澤下的大好河山隱約難見,有幸仔細端詳者,都將由衷感慨屏風裡暗藏的玄機。
世人都道聖主最愛長孫皇后,此言非虛,可惜長孫皇后走的太早了,無法陪伴睿宗帝一輩子。聖主稱孤,是一種高處不勝寒的寂寥意。後宮佳麗三千,長孫皇后離開了,他需要一位可以如長孫皇后一般,能走近他心裡,與他共擔喜樂哀傷的女人。
溫榮早有聽聞王賢妃聰慧貌美,心地純良,除了不遜於王淑妃的才貌,還能彈一手極好琵琶,舞姿更如天仙一般。
有此佳人在身旁。聖主自然傾心,可王賢妃也不幸早逝了。
自王賢妃離世,許多年過去。宮裡再未傳出聖主專寵於誰的流言,只有偶爾聽聞哪位妃嬪賢良,如今宮內最賢良的就是李奕生母王淑妃。
“晟郎,妾身擔心在屏風上塗寫是畫蛇添足,糟蹋了聖主和賢妃殿下的美意。”溫榮抿了抿嘴唇。屏風素淨裡透著風華絕豔。她在天蠶絲絹上書法圖畫,是否會弄巧成拙,破壞了屏風。
李晟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