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孺不想再說這個話:“好了,你就別管我了,把你自己管好就是了。我自有打算。”說著,又像是要讓子夫寬心似的:“你放心吧,公孫賀對我,是死心塌地,就是再過兩年不嫁,他也會一直等著我的。”說著,也不由得呈現出信心滿滿的樣子。
子夫知道,大姐自幼便有主意,她已經定了的事,別人怎麼勸也沒用,況且君孺不是那種胸無城府的人,看公孫賀這麼多年對大姐的照顧,現在又一直這麼給她幫忙,有增無減地關心她,應該是信得過。想必她還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因此也就不再勸她。
君孺此時又像想起什麼來的似的:“對了,你記得嗎,從前,公孫賀不是太子身邊的人?那時候他跟著太子,就總是不住口地跟我誇讚太子的好處,我還對你說過的?”
子夫想起來了,從前,大姐的確是總和自己說過這些事,不過也是順口之言,自己雖然聽見了,可是也沒太往心裡去,況且,那天在公主府的初見,自己也的確是一點也沒有想到這些話,只不過一心念著劉徹居然和清河邊的男子是同一個人,如今,大姐又提起這些事來,自己不由得感慨萬千,一時說不出話來。
君孺又接下去說:“公孫賀雖然是太子的心腹,自然難免各為其主,但是他看人的眼力還是有的,和我也不會說假話,皇上也許真的是一個難得的人,你可要好好把握住啊。”
把握?是自己能夠決定的嗎?“不管怎麼說,我盡力就是了,人生有命,有時候也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子夫淡淡地說,心裡卻像是針刺一樣的痛,自己縱然有萬般的情絲,可是上面頂著巨大的壓力,不知道結局還會如何?
“你這丫頭,還記得嗎,有一次我說起來,你還和我悄悄地說,以後要嫁就要嫁太子這樣的男兒,絕不會委身平庸?”君孺帶笑地看著她,道。
還是幼時的戲語,沒想到居然一語成讖,子夫面對此時此景,更感到人生變幻無常,剛要說什麼,忽然聽見窗戶上輕微的響了一聲,一塊小石頭投了進來,啪地落在了地上,兩人頓時都吃了一驚,君孺忙道:“一定是外面有人來了,公孫賀叫我們出去的!”
一語未了,只見公孫賀已經匆匆趕了上來:“君孺!外面有巡查的人來了,看來是要過亭子上來,你們快出去吧。”
還沒等君孺和子夫答話,公孫賀就一把抓起君孺的手,往外拉去,子夫也顧不得考慮什麼,緊緊跟在後面,公孫賀在宮裡是熟門熟路,很快引導著兩人來到一棵大柳樹後面,子夫定睛望去,果然外面一隊巡查的人,仔細搜尋著,還到亭子裡去看了一圈,沒發現什麼,又走出來向著右側離去了。
子夫這才鬆了一口氣,公孫賀卻焦急地道:“不是我要打斷你們,現在夜深了,巡查的也嚴了,我那裡一會也會有人來,君孺,你還是趕快跟我出去吧。來日方長,以後有機會,我還會帶你進來的。”
子夫望著姐姐親切的面孔,只覺得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可是又不能挽留她,便只好狠了狠心,道:“姐姐,那你快走吧,別為了我耽誤了,回去告訴青弟和哥哥,我一切都好,叫他們好好保重,不用惦記,告訴二姐一定要放寬心,孩子還小,還全指望著她呢。”
“三妹,你在這虎狼之地,可要處處小心啊,我也幫不上你了,你自己留意吧。”君孺還要再說什麼,卻被淚水堵塞住了,只是哽咽著,公孫賀見狀,縱然著急,也不好強拉她離開,還是子夫下了個決心,說了一聲:“我先走了!”就猛地掉頭而去。
背後,隱隱約約還能聽見大姐輕微的抽泣和急促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很快就聽不見了,兩行清淚順著面頰流了下來,她顧不得拭去,只是任其流淌,傷心和希望交織在心中,劉徹,對自己還是有情的啊,只是,什麼時候才能夠和他相守呢?
夜已經深了,天空上幾點繁星,照著這沉沉的世間,道路崎嶇難行,可是,還是要走下去,子夫猛地想起自己出來已經好久了,萬一叫主管發現,又要免不了一頓訓斥,她一個激靈,只好打起精神,快步向織室走回去。
織造房的院子裡,一片靜悄悄的,黑暗完全籠罩住了院子,一星燈火也沒有,子夫循著天上的一點月光,找到自己的屋子,一進去,就看見暗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坐了起來,小聲地問道:“子夫,是你回來了嗎?”
子夫聽出是如月的聲音,連忙走了過去,小聲道:“是我,姐姐還沒睡嗎?”
“我放心不下你,怎麼出去走走,就走了這麼半天?要是出了什麼事可怎麼好?這宮裡人多眼雜,亂走亂撞,可不是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