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緣關係就好了,省得現在無所適從。以前的綿綿在日記裡曾經留下過不少想念憧憬家人重逢的文字,如果道叔真的是她的父親,想必冥冥中的她會很高興吧。
懷著複雜的心思,海綿低頭坐進車裡。她決定目前還是用員工見老闆的態度和道叔相處比較合適,於是恭恭敬敬地問好:“道叔,您好。”
拉拉阿寶的小手,她又悄聲說:“阿寶,這位是媽媽的老闆海道先生,你要懂禮貌哦。”
“海先生,您好,我是海寶。”阿寶立刻重新和道叔打招呼,一聽是媽媽的老闆,笑得別提多甜了。
道叔微微一笑,揉了揉小傢伙的腦瓜頂,對海綿淡淡然點頭,沒說什麼。海綿偷偷打量他,覺得他有點累的樣子,看似平靜的神情裡其實藏著疲憊。路上,坐在副駕駛位的鄭山和其餘幾名保鏢逗著阿寶說話,他偶爾開口說上幾句。
有孩子陪伴,路途不寂寞。阿寶膽大嘴甜,沒有因為握有媽媽工資收入的老闆和樣貌兇惡的鄭山噤若寒蟬。他繪聲繪色地講述軍訓期間發生的趣事兒糗事兒,很容易就博得了鄭山和其餘幾位保鏢大叔的喜歡。這孩子甚至得到了鄭山的許諾,可以隨時到安全部的訓練館去鍛鍊身體。
不過,道叔開口說話時,阿寶就會很安靜地傾聽,並且從來不插嘴。海綿不禁在心裡又感激了一番綿綿,如果阿寶是個不懂事盡搗蛋的孩子,她的生活絕對會一團亂。
六點四十五分,三輛車駛入了莫家別墅所在的小區。海綿看著車窗外那些熟悉的建築,發現自己的心情竟然已經平靜下來,不似剛才那麼緊張。她一直緊攥的拳頭也慢慢變鬆,她無聲地說,莫仲懿,我“回”來了!
過去的記憶不可避免地又開始在她腦海裡閃現。那棟別墅曾經充滿了她的歡笑和甜蜜,她不能否認這些,但也由此會把痛苦和受到的傷害記得更牢。愛有多深,恨就會有多深。
“綿綿,記住你答應我的事,不要輕舉妄動。”車外燈光一閃而過時,海道注意到綿綿的神色有點不對勁。
今時不同往昔,莫仲懿絕對已經知道了那件事。即將更上一層樓的莫家,如果要染指海天園,在默城的代表估計就會是他。假如綿綿一意孤行,說不定會提前引爆事端,這絕不是海道想看見的。
海綿猶豫片刻,低聲說:“假如那個要求會給海天園帶來很大的麻煩,您不提也是可以的。我想通了。”反正她已經達到了目的,要是等會兒道叔一直牢牢死盯著她,她也沒辦法溜開去拿回自己的東西。還不如提前說透。
海道有點意外,死死看著海綿,覺得這孩子說的確是實話,但他還是且信且疑。想了想,海道依舊警告說:“莫家不是秦家,咱們海天園得罪也就得罪了。莫仲懿是上京子弟,他家裡有不小背景。你要是冒冒然開口說那樣的話,不僅是海天園,就是你自己都會惹來大麻煩。”
聲音越發低沉下去,海道平淡卻不容置疑地說:“海天園有數百員工,你不能因為私事連累這麼多人。並且,”他又摸摸阿寶的小腦袋,低聲說,“你也要替阿寶想想。”
海綿聽得心驚膽戰,急忙表態說:“我明白了,請您放心,我一定乖乖聽話絕對不提那件事。”但她要乾的事兒,要是讓莫仲懿發覺了肯定會更加生氣憤怒吧?所以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很好,你很識大體。回頭我會買一塊好玉,請一位好師傅給你再雕一頭一模一樣的貔貅出來。”海道微微鬆了一口氣,雖然對綿綿的突然轉變還有疑心,不過想著也許她是聽聞了那些訊息的緣故。這說明孩子還是明道理的,她緊張那塊玉,又何嘗不是因為從來沒見過面的親人?
“那個……也不用了。這一百萬我就留下吧。”海綿弱弱地拒絕,不過感覺得出道叔話裡的不容拒絕意思。
莫仲懿的別墅,海綿曾經生活過近四年。這個地方不僅是她棲身之所,甚至可以說就是她的家。她對別墅曾經傾注過許多熱情,對它的熟悉程度絕對在莫仲懿之上。她熟悉它的每個房間,熟悉草地的厚度和游泳池的深度,熟悉它在每個季節會發生的微弱變化——潮溼或者乾燥、明亮或者陰暗、寒冷或者溫暖。
這是一棟不折不扣的海濱豪宅,但不是莫仲懿在默城買下的第一棟房子。海綿苦澀地想,這都是他藉助自己的賭石異能發跡後購下的家產,房產證上卻只有他一個人的名字。他說外人會很奇怪為什麼這棟房子會加上親戚的名字,而自己就天真愚蠢地相信了他的藉口。
以前莫仲懿曾經用過多少藉口,不動聲色地侵佔了她的權益?海綿又是一次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