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車,連票錢都省下來了,不花錢幹做,說出來羨慕死那些人。”攝影抱著自己的器材包,接了句話。
第十一章 礦難
一路被甩到礦場,即便號稱在車裡倒立都不會暈車的連樂樂,也覺得頭重腳輕。一個姿勢在車裡坐了將近六個鐘頭,下車的時候,腿都不太好使了,邁步子的時候,膝蓋痠軟得好像隨時可能罷工。
礦場嚴陣以待,從上到下的領導,甚至所屬縣裡、上級市的領導都到了現場,看過連樂樂的記者證之後,就有幾個人將他們帶到了一間辦公室,辦公室裡已經坐了其他家媒體早趕到的記者,有人送水,有人遞煙,但是問道採訪的相關事宜,則一律統一口徑是先坐坐,等一下,領導一會統一發布訊息。
過了半個多鐘頭,省委宣傳部的領導也到了,沒去礦井,先給各家媒體記者開了個會,重申了一下報道的思路和方向,總的說來就是幫忙不添亂,礦井下的救援工作正在有序進行,報道的時候要突出這個內容,並且要強調,井下被困礦工的家屬情緒也很穩定,他們都堅信自己的家人能夠被救脫困。
連樂樂皺眉,眼角餘光瞥見幾個同城媒體的記者也都是苦瓜臉,這是開年的第一次重大事故,他們不辭辛苦的到這裡來,一方面是想所有人知道這裡的情況,另一方面也是對這個稿子抱有很高的期望。這年頭,指望一篇稿子一戰成名的機率幾乎和遇上外星人的機率一樣渺茫了,但是一個月指望這篇稿子有肉肉吃,還是每個人現實的期待,不過遭遇省委宣傳部,估計就是寫出天花來也沒用了,肯定得等通稿了。
辦公室裡的氣氛一下就低落了,記者們開始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天,聊城市裡最近發生的大事小情,他們天生都對這些敏感,從北城改擴建遺留的道路交通問題,到南城頻發的重大案件,從他們報道的一個精神病被母親鎖了幾十年,到最近孩子網戀頻發,話題總在一兩句之後就轉換一次,有人主要聊天,主導話題,有人跟著湊熱鬧,聽到感興趣的插兩句話。
“好像有人在哭,”連樂樂也和幾個報社的記者湊在一起,說減肥的心得,說到香港明星體型鉅變的事情,幾個人不約而同的吸氣,冷場了幾十秒,然後,嗚嗚咽咽的,很多人的哭聲,就突兀的灌入連樂樂的耳中。
“你幻聽吧,誰會哭?”和連樂樂聊天的崔英子笑她,“你繃得太緊了,放鬆點,青天白日別嚇唬……不對呀,真好像有人哭。”
那是許多人的哭聲,開始的時候是壓抑的,到了後來終於如洪水一樣爆發出來,屋裡聊天的記者們都停下來了,一個一個面色凝重,側耳細聽,有性子急的已經提著包往門口走。其實他們所在的位置距離出事的礦井還有一段更崎嶇的山路,宣傳部的人提醒了一下,一會採訪注意不要煽動家屬情緒後,沒有再阻攔。
礦井幾十米遠的地方拉著警戒線,警戒線外聚集了好多人,大多是女人、老人和孩子,一個一個,淚痕滿面,臉上被山風吹得紅紅黑黑。適才,已經有一具遇難礦工的遺體被髮掘出來了,但是被包裹得很嚴密的直接抬上了一輛車運走,還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但是,那種一直瀰漫在所有等候家屬中的悲愴卻已經再也不受控制,開始是一兩個女人低聲的嗚咽,到了後來,幾乎所有人都哭了起來。
這是連樂樂第一次覺得,她與死亡如此之近,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推移,黃金救援時間在一點點的縮短,他們和家屬一樣,死死盯著井口,祈禱有奇蹟出現。
日落的時候,還是在適才的辦公室,當地政府釋出了第一次訊息,礦難是礦井內區域性瓦斯爆炸引起的,當時井下有礦工96人,三人當時在井口,及時脫困只受輕傷,而目前已發現五具遇難礦工遺體,生命探測顯示,井下仍有生命跡象,救援在有序進行當中。
用隨身攜帶的膝上型電腦發回稿件後,連樂樂和攝影記者又一起來到距離井口最近的地方守候,這時礦場已經準備了晚飯,但是沒有家屬願意離開這裡去吃飯,所以有人挑著籃子,把一份一份的盒飯送到家屬手裡。菜和連樂樂他們吃的一樣,很豐盛,有魚有肉還有冬天山裡很少見的翠綠的蔬菜。老人們幾乎沒有動那些盒飯,連看也沒看一眼的就放在了身邊,只有年輕的女人們開啟盒飯,喂身邊等候了整天的孩子吃,於是連樂樂聽到很稚嫩的童音說著,媽媽,這個肉真好吃。
連樂樂的目光,一直在這些人中來來回回,從下午開始,她就注意到了一個大娘,大娘肩頭挎著個籃子,獨自坐在人群外,嘴裡唸叨著什麼,她忍不住湊過去,大娘的鄉音很濃重,反反覆覆的叫著一個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