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勤道:“他若真待我好,便不該總是去賭。今天我才數落了他幾句,他卻惱了起來,倒象他有理似的。”
宮千雪道:“阿牛好賭是不對的,可你動輒就大吵大鬧一番,火氣上來,什麼事都不顧了,這次將阿牛的被子褥子都摔到院外去,難怪他不惱火。你呀,忒也過分了。”
梅勤臉上微微一紅,小聲道:“我就是這個脾氣。摔也摔了,惱也惱了,那……那該怎麼辦?”
宮千雪道:“夫妻倆在一起過日子,哪有不紅臉的時候?我教你一個法兒,下次你們再吵架,你先在心裡對自己說:‘甭管誰對誰錯,我們是相愛的。’你把這句話默唸三遍,天大的火氣也消了,這時再與阿牛講道理,便不會做出衝動的事。”
梅勤將信將疑,道:“這……這管用麼?”
宮千雪道:“你若心裡還掛念著阿牛,還掛念著家,這句話就永遠管用!”
梅勤道:“好,我現在就唸。”她果真閉上眼睛,口中默默唸誦。
宮千雪等她默唸完,說道:“你幫我織好了這匹布,讓我怎麼謝你呢?這會兒快到中午了,阿姊請你嚐嚐我釀的糯米酒糟,味道不比麟哥的杏兒酒差呢。”
梅勤卻訥訥道:“阿姊的手藝,那還差得了?只是……只是……這個……”
宮千雪道:“你想說什麼?還不爽快說出來?”
梅勤道:“快到中午了,阿牛和小毛頭的飯菜還沒著落。我天剛亮便跑了出來,連早飯也沒燒,這會兒他們定是餓得很了。我……我……”
不待她把話說完,宮千雪笑道:“呦,才出來這麼一會兒,你就放心不下了?快回家去吧。若是餓壞了小毛頭,別說阿牛又要和你吵,就是阿姊也要埋怨你。”
梅勤急忙站起身來,道:“那我回去了。今兒晚上你和蕭大哥一定來我家坐坐,帶上你釀的糯米酒糟,我給你們做瓦罐雞吃。”說著匆匆忙忙走出屋去。
宮千雪耳聽梅勤的腳步聲走遠,不禁笑著搖了搖頭,摸索著做起家務來。
秋盡冬來,日子一天冷似一天,轉眼間到了歲末除夕。這一日清早颳了北風,跟著下起雪來。午後下得更大,銀絮飛天,瓊瑤匝地,四下裡都白茫茫地。
農曆除夕之夜,是閤家團圓的大好日子。這一場突降的大雪,更應了瑞雪兆豐年的好兆頭,村中家家戶戶張燈結綵,處處都是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蕭青麟往城中酒樓送了一趟酒,早早趕回家來。宮千雪將一隻肥雞和著蘑菇、白菜、豆腐、粉絲放入一個大瓦罐中,在炭火上燉著,滿屋都是香噴噴的熱氣。不一會兒,梅勤抱著小毛頭來了,兩家的除夕夜總是在一起度過,因此誰都沒說客氣話,梅勤把孩子放在床上,取出自己精心醃製的臘肉、魚乾、火腿,切了滿滿三大盤。蕭青麟忙著將自己寫的春聯、宮千雪剪的窗花一一貼好,又把門前院裡的積雪打掃乾淨,這才回屋來。
他見梅勤一個人忙裡忙外,便道:“阿牛呢?他怎麼沒來?”
梅勤頭也不抬,哼道:“昨兒晚上他向我保證戒賭,我取了二兩銀子,叫他把欠下的賭債還掉,以後決不再賭。哼,他後晌到賭坊還賬去了。”
蕭青麟道:“阿牛肯戒掉賭癮,那真是一件大好事啊。”
梅勤卻道:“誰信他?以前他也這般許願,可是每次我給了他錢,便又去賭坊輸個精光,到頭來欠下的錢沒還上,反而債上加債,越欠越多。這次他痛痛快快把錢還了便罷,若是再敢騙我,瞧我給他厲害看看!”
宮千雪輕輕拉了拉蕭青麟的衣袖,小聲道:“噓,剛才她還生氣呢。阿牛這次若再不改改賭性,她家的大年夜可沒法過了。”
蕭青麟哈哈一笑,道:“沒事,沒事。小夫妻沒有隔夜的仇。一會兒阿牛回來,我好好勸勸他。”
轉眼間天色黑了下來,村中家家升起炊煙,四下裡瀰漫著濃濃的飯菜香味,不時傳來孩子們的叫鬧聲和零星的鞭炮聲。
到了掌燈時分,宮千雪把年夜飯端上桌,阿牛卻依然沒有回來。梅勤的臉色越來越沉,道:“蕭大哥,雪兒阿姊,咱們不等他了,吃飯吧。”
宮千雪道:“大年夜,團圓夜,缺一個人怎麼成?麟哥,你去找找阿牛,別是出了什麼事吧?”
梅勤氣鼓鼓道:“他能出什麼事?只怕是見了骰子走不動路,又在那裡賭上了。”
蕭青麟道:“梅勤妹子,你先別急。阿牛既然說了要戒賭,我相信他不會食言,現在沒回來,怕是有事纏住了他。這樣吧,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