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會真是分手費要跟她北北吧?
席向晚一時間猛地心裡一酸,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頓時瀰漫開來。
在一起一年了呢,果然最後還是要分開麼……如果這是在小說裡,那麼她一定就是那種無論作出多少努力都會讓讀者發自內心覺得‘嗚哇這個女主實在是混得太慘了一些啊……’的女主了吧。
慢慢地拆開了,一疊資料攤開在向晚面前,向晚拿起來一看,徹底愣住了。
……
席向晚連夜請假去了資料上寫的一個地方。
這是出了城區很遠距離,另一個城區郊外的一個小鄉村,後山有一片墓地,她花了整整一星期的時間才兜轉到達。山林的環境清幽寧靜,只有幾位守山人在清掃著大理石階,四周青松翠柏,還種植著大片桃林,若是清明來,必定桃花繽紛,美不勝收。
她在一塊墓碑前停下,單膝跪了下去。
看得出這裡必定有人長期定時打理,黑色大理石雕琢的墓碑欄杆都顯得光潔如新。但席向晚還是掏出手帕細細將墓碑擦拭了一遍,然後深吸一口氣,鼓起了全部勇氣才把視線落到了墓碑的照片上。
真的是爸爸。
眼淚‘唰’地一下忽然就下來了。
事實來的太快,竟讓她不知道可以說什麼。
唐辰睿給她的資料上寫的清楚,她這一星期來到這裡,一路問過來,也真的清楚了——
‘大叔,這裡有沒有一個幸福二村?有沒有一個人叫陸向晴?’
‘小晴是吧,有哇有哇!’
‘你們知道她不是本地人嗎?’
‘知道噻,她是很多年前俺們村出海打漁時從海邊救上來的小丫頭哇。’
‘那她身邊有沒有一個成年人跟著?是男的,中年人?’
‘有哇,俺們發現她的時候她身邊的那個人已經沒氣了哎,聽說小晴那時為了不讓他走賭氣往海里跳了,他為了救她溺水死了,小晴後來哭得好慘的哇……’
‘……’
‘俺們就合力把他葬在後山了哎,前村的陸奶奶無兒無女,小晴就被她收留了。’
‘……’
‘小晴不太愛說話,但人很好的哇,對陸奶奶很孝順,家裡活都包了,幹起農活來,哇,比男孩子都厲害呀。還有哇,她每天都會去後山祭拜,俺們一開始都以為那是她爹咧,後來她才告訴俺們那是她的老師……’
向晚把視線一點點落下去,看到墓碑右下角的那幾個字——
學生:向晴。
向晚失笑。
她設想過,如果席向晴自作主張在墓碑上寫一點‘愛妻向晴’之類的話,生前得不到死後佔點便宜,也沒人會知道真相。
然而她沒有。
再想得到一個人,想到甚至無意間害死了他,也不敢在他面前不敬一分,生前或生後,都不敢不敬他。
環望四周,大片的桃林圍繞在墓碑旁,只有這一個地方沒有。或者說以前有,後來被人砍掉了樹根。他的周圍只有青蔥樹木,沒有花。
席向晚知,這裡面有席向晴特有的物哀方式,就是見不得花落,所以連花開也一併不要。
席向晴十四歲時就已說過這樣的話:古羅馬的鬥獸場,兩千年前是真的有角鬥士在裡面跟野獸搏鬥,流血和死去;北平的紫禁城,也是真的有深閨宮女在裡面寂寞枯坐熬白了頭髮;所以老師,你看,真正的好建築是要這個樣子直見性命的。
她笑,道:老師,連靜態建築都如此,何況動態愛情?
時過境遷,席向晚已經不知道可以說什麼了。
這個世界上,真有這樣的人,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這麼可恨,也這麼可憐。
至於唐辰睿……
守山人告訴她的,‘前一陣子有個年輕人也來詢問過席老師的墓碑在哪裡,他自己開車過來的,路程看上去很遠啊。’
‘……你有問他是誰嗎?’
‘問啦,他微微笑了下,告訴我說他是席老師的女婿。’
‘……’
席向晚額前滾下一排冷汗。
唐辰睿,肯定是唐辰睿了,這個世界上有那個臉皮厚度做出無視她和她爸爸兩個當事人的意見、擅自把自己的女婿地位扶正這種事的人,也只有唐辰睿了。
向晚終於明白了他在失望什麼,她的不信任,叫他灰了心冷了意。
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他就可以把資料查出來交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