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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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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幾個被打的人中,他甚至還找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那竟然是在族學中橫行霸道的那個錢嘉——須知這可是貨真價實的新安王的親戚!

然而,眼看著這股子暴亂的風潮漸漸影響到了其它馬車,張越不禁心急如焚。正在這時候,他卻聽見了杜楨和人說話的聲音。外頭風大雨大,他一時間只模模糊糊聽清楚幾個字,從車簾縫往外看去,他卻也只瞧見一對中年夫婦和一個少年,倉促之下難以辨認是誰。

等到那少年從父母手中接過一個老大的油布包袱匆匆走上前,把東西交給了杜楨時,他方才把人認了出來——彷彿是熟人都撞一塊了,剛剛那是錢嘉,這會兒竟是顧彬。可他還來不及打招呼問明原委,剛剛那個油布包袱就被杜楨反手塞進了他的手中。

“這裡頭是一些家常衣物,趕緊讓那些女眷換上,那些傢伙正在一輛輛馬車地檢視,很快就要過來了!這會兒沒法掉頭,就看能不能矇混過去!”

聽到不遠處那些哭喊聲咒罵聲和慘叫聲,張越來不及多想,趕緊解開了那包袱。由於外頭裹著一層油布,這些衣服都還算乾爽,只料子式樣均是平常。他把這些一件件遞給了車中眾女,囑咐她們趕緊脫了溼透的衣服換上這些,自己則別轉了頭。

秋痕一貫對張越言聽計從,因此二話不說就開始解釦子,緊跟著就是琥珀和張晴。駱姨娘則是呆了好一會兒方才手忙腳亂地扒衣服,又催促著張怡趕緊。一時間,整個車廂裡就充斥著細碎的換衣服聲,那平時全都藏在嚴嚴實實衣裳下的肌膚,在這種危急情形下卻是都毫無顧忌地展露了出來。

此時此刻,儘管張越已經把眼睛轉向了車廂壁,甚至死死閉上了眼睛,但他仍然能感覺到車廂中的熱度似乎上升了幾分,鼻間甚至還能嗅到一股子隱隱約約的幽香。車廂內的空間原本就極小,一下子擠進了六個人,舉手投足之間都會碰著別人,因此,當左右不停地有胳膊肘或是其它部位撞過來的時候,他那種彆扭勁就甭提了。

“好了好了,四弟你轉過頭來,看看這樣行不行!”

聽到張晴地聲音。張越這才不情不願地轉過了腦袋。看見她換上了灰撲撲地寬鬆衣裳。將頭上地髮髻都弄得散亂不堪。可偏偏十分姿色卻頂多掩去了三分。他不禁皺起了眉頭。再看看其他人也是粗衣陋服難擋天生麗質。他不得不嘆了一口氣。

若是別人探頭進來檢視。那幾乎是十有**要露餡!

情急之下。他一瞬間急速轉動起了腦筋。好半晌方才靈光一閃。連忙招手示意眾人湊在一起。頭碰頭地把自己地主意說了。隨即又到車前對彭十三和杜楨交待了一番。

“餿主意……要不是人太多殺出去麻煩。老子怎麼能這麼窩囊!”

彭十三沒好氣地嘟囔了一聲。見著十幾個膀大腰圓地窮漢子衝著自己這邊來了。他漸漸有些緊張。右手情不自禁地握緊了馬鞭。左手則是摸了摸後腰。等到其中一個漢子上來吆喝著問了一聲。他方才冷笑了一聲。

“車裡頭是我家得了麻風病地侄兒。聽說大相國寺地高僧有藥管用。這才僱了一輛馬車打算送到那裡讓人瞧瞧。要是你們不嫌晦氣。那就隨便看好了!”

他一面說一面滿不在乎地掀開了車簾,結果那車簾才拉起一半,裡頭就忽然伸出了一隻彎曲得極其可怕的鷹爪手,隨即就露出了一張滿是白斑的臉。這下子,原本要湊上來的十幾個大漢全都往後疾退數步,為首的那個呸呸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這才招手放行,又帶著一群人查別的馬車去了。

即便彭十三是戰場上殺出來的,駕駛馬車過了這一關也不禁長長舒了一口氣,旋即沒好氣地罵出聲來:“怪不得這地兒精窮精窮,遇著大災竟然只顧趁火打劫!”

杜楨身上的那襲白色文士服早就被地上濺起的泥點子給糟踐得不成樣子,頭髮上溼漉漉地正在滴水。他隨手抹了一把被雨水糊住的臉,冷冷說道:“當初元末打仗打得河南十室九空,本朝太祖皇帝登基之後,又下令往河南遷了無數人。這些都是各地的窮苦人,一擁而入又沒有種子農具,這河南就是不窮也窮了,如今不趁火打劫又怎麼辦?”

車裡頭的張越聽著這番對話,於是乎只能苦笑以對。他三下五除二把臉上亂七八糟的粉擦得一乾二淨,旋即讚賞地朝琥珀豎起了大拇指——他倒是沒察看過兩個大丫頭整理的東西,但琥珀先是備了丸藥,這次又拿出了鉛粉,竟是和身上帶了百寶箱似的。

他把車簾微微掀開一丁點,低聲問道:“先生,顧家表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