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一般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方才那一口氣憋得太足,如?今乍然鬆懈,他又無意?苦撐,乾脆順著船壁滑坐下去,落薇隨著他一同坐下去,懶洋洋地倚靠著,開口道:“還以為你心中多有把握,怎麼如?今就沒力氣了?,難不?成方才?一擊即中?的模樣,是裝給他看的不成?”
葉亭宴沒有反駁:“慚愧,慚愧。”
落薇轉頭看他,輕聲道:“這麼多年來,其實你是?沒有變的。”
葉亭宴一時沒有理解她的意思:“嗯?”
落薇出神地道:“我方才看你,忽然想起了?從前,想起在許州、在荊楚,你隻身闖營殺了?鬼教?頭目,拼著得罪世家與豪商的風險開糧倉賑濟災民……那時候我瞧你,總覺得這世間不會有任何能難倒你的事情。”
葉亭宴苦笑道:“你把我想得太好了些。”
落薇應道:“是?啊,所以天狩三年?之後……我總是反反覆覆問自己,這樣一個人,為什麼會忽然死?去呢?他還沒有時間履行我們從前許下的諾言、建立不?世的功勳,甚至沒有死在戰場中、死在為理想捨身的道路上,這樣一個人,他為什麼會死?在宵小之徒的手?中??”
葉亭宴瞧見她的眼圈竟然先紅了?,不?由得伸手?撫摸她?的臉頰,溫言道:“我這不?是?沒有死?嗎?”
落薇重重點頭:“後來我重新認識了?你一遍,這才?發覺……你原來也是?個凡人啊,會遷怒、會猜忌,會心神不?寧、自我懷疑,也會方寸大亂,我從前只看見了你持箭退敵的模樣,如?今卻發現,你也會怕的。”
葉亭宴問:“你失望了嗎?”
落薇抱住他,搖頭:“我很高興,你也不要……一直做英雄。”
他跪坐在她?的面前,同她?緊緊擁抱,剛想開口,又忽而在她?的裙襬處瞧見了一抹血色。
是?誰的血?
葉亭宴忽而回想起了方才常照口中的一句話。
“幸虧我高看了你們一眼”。
適才?他心憂如?焚,竟全然忘了?其中的關鍵——這場預想中?的避退,本應發生在渡口處,她?順著他的佈置救下了?蘇時予,如?何能帶著這個人矇混過關,順利地來到了?汴都的郊外?
倘若宋瀾在渡口處就截下了?這艘船,渡口到大河水道狹窄,遭遇伏兵的話,他們便走不?了?這麼順利了?。
他明白了?落薇的不?對勁,從她?方才?開口時,一種詭異的感覺就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
原來如?此,這個擁抱、這些言語,不?是?她?對他的安慰,而是一種尋求支撐的姿態。
落薇死?死?地抱著他,良久才?低啞地道:“他初來蘇府時便寡言少語,縱然後來在科考中?一鳴驚人,也不肯領嶄露頭角的官職。他為人就是?如?此,從來不?肯叫別人覺得他施恩,寧願被誤會也不願多發一語。”
“這些年來朝野上下多少人猜測我們不?睦,從我第一次尋求他幫助的時候,他就該拒絕我的。我不?會怪他,宋瀾就算猜疑,也不?會要他的性?命,獨善其身罷了?,這才是聰明人的選擇。”
葉亭宴道:“可你是他的親人。”
“是?啊,親人,”落薇茫然道,“所以他才?下定決心,不?惜生死地潛在常照身側,想為我們尋出他的破綻來,他已經……很好了?,只差一點點就會成功的,若非常照從前的臉已被毀去,如?今身死?之人就是?他了?。”
她?聲音忽然發緊:“你知道嗎,臨死?之前,他對我說的最後一件事……”
“當年?在暮春場,他打點上下之後,偏偏情難自抑,與隨雲見了一面。他告訴我,那一面十分倉促,他只是?想將從前沒有送出去的香囊贈予她。可偏偏就那樣不?巧,玉秋實在那個時候去尋了?隨雲,發現她?不?在畫堂,他便問了?侍衛,挑一輛樸素的馬車將她抓了?回來,二人從街邊穿行,恰好撞見阿霏。”
“隨雲在阿霏假死之後才想清楚這件事情,更兼玉氏全族覆滅之事,她?早存死?志。兄長在常照眼皮子底下與她通訊時便猜到了她的打算,從一起初,他們就沒想過要全身而退,刑場上那杯毒酒,他不是沒有聞出來,卻還是?飲了?。”
葉亭宴將她?按在自己的懷中?,感覺自己的肩頸處洇溼了一片。
“他撐著最後一口氣,竟然是?為了?將這件事告訴我。”落薇在他懷中?痛哭,“他告訴我,是?他們對不?起我、對不?起阿霏,叫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