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還得把差事做好。只有在這個前提下,才能獲得傳教的自由。但光自己明白沒有用,還得讓同伴也明白才行。好在沒用多久,他的同伴們就發現,僅取得皇帝的信任是沒用的,這位年輕的皇帝,並不像與他同齡的腓力二世,或者伊麗莎白女王那樣強勢。相反,他只在乎自己過得好不好,而把一切政務都交給他的大臣們。所以取得這些大臣的認可,才是最重要的。
讓他們沮喪的是,那些京城的官員們雖然彬彬有禮,紛紛邀請他們去做客,但也只是對新奇事物的好奇,更多的是問海外的風土人情,打聽自鳴鐘、西洋琴的來歷,以及能否代購之類。透過交談,他們發現京城高官對世界的瞭解,遠不如上海那些年輕而富有朝氣的官員,其對整個西方世界的認知,都透著妄自尊大,顯得支離破碎且不著邊際……而這正是傳教團遭遇困境的根源,因為《大明會典》裡只記載有西洋瑣裡國,並無大西洋國,所以京城官員普遍認為他們‘其人可疑,其國也真偽不可知’也。
富有學問的明朝知識分子尚且如此,更不消提普通的民眾了,在老百姓心裡,這些西洋人形容醜陋、體毛濃密、且帶著濃重的味道。只肯遠遠圍觀,絕不肯靠得太近,更不會接受他們的禮物,完全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
這種觀念層次上的錯位,使他們終於明白,自己的傳教事業將會異常艱辛。便想拿出殺手鐧,透過提供免費早餐、向貧民派發衣食,來吸引下層百姓入會,卻遭到了沙勿略的嚴厲禁止,因為這是本土邪教的慣用手段,只能讓天主教蒙上邪教的標籤,害得大家都被抓起來砍頭。
終於體會到當初沙勿略感覺,神父們徹底沒了初來時的傲氣,誠心誠意的請他教導如何去做。雖然生他們的氣,但沙勿略以大局為重,還是把自己的心得和盤托出。他對其他人講道:“首先,為了減少傳教阻力,在傳教初期,要堅持奉行上層路線。皈依普通民眾自然容易,但我們不能像在印度那樣,一上來就打他們的主意。因為這個國家的官員,像監視私產一樣,緊盯著他們的百姓,我們得到太多百姓的信仰,會被視為引起社會不穩的邪教,而遭到嚴厲的打擊。”
見眾人一臉失望,他話鋒一轉道:“但這並不代表宗教不能流傳,事實上,這個國家的人們,自由信仰著佛教、道教、儒教、伊斯蘭教等數種信仰,關鍵是要得到上層社會的認可。假如有一批知識分子,如進士、舉人、秀才以及官吏等皈依天主,自然可以剷除誤會,得到認可,其他人也就更容易皈依了。”
“所以我認為,一位知識分子的皈依,較一般教友更有價值,影響力也大。所以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們的努力物件,不是大批民眾,而是大明的知識分子。”沙勿略心中暗歎一聲,最終還是上了沈大人的賊船。
為了更方便與中國的官員士大夫的交往,贏得他們的信任,沙勿略讓其他人像自己一樣,先從穿衣打扮做起。首先學著梳理鬚髮、頭戴儒巾。不再披散著頭髮,更不能不戴帽子,因為在中國人看來,這是蠻夷的典型特點!並開始改穿儒服,放棄部分西式的生活方式,轉而學習中國禮節、中式生活方式,以求融入大明社會。
此外,應多多利用西方的科技知識、人文思想,引起大明知識分子對於天主教的尊敬。沙勿略告訴他們:“你們很快就會發現,中國人對‘實學’,比對天主教更有興趣。為了引起更多中國人對我教的注意,我們最好以‘西儒’,也就是西方知識分子的身份出現,這就是我為何,讓你們帶三稜鏡、自鳴鐘、地球儀、世界地圖、以及各種科學書籍來北京,就是要利用一切機會,向中國人介紹天文、地理、數學、物理等方面的知識……在這方面,中國人是很薄弱的,但他們熱衷討論研究,只要我們能引起爭論,並贏得爭論,自然可以聲名鵲起,贏得他們的尊重。”頓一頓道:“中國人並不是一味的妄自尊大,只要能證明他們是錯的,咱們是對的,他們自然會傾慕西方科學,虛心向咱們學習,而後便有機會,把他們皈依我教。”
見他終於指出一條明路,眾神父不禁鬆口氣,卻聽沙勿略加重語氣道:“但我要提醒各位,這個國家雖然流行著各種宗教,但真正佔統治地位的還是儒教。哪怕佛教、道教這樣的本土宗教,也必須將與儒家牴觸的學說去除,才能相安無事。我們新來乍到,更加不能與儒家文化的衝突,而是應該以一種‘補儒’、‘合儒’的配合姿態出現,這樣才能使對方接受我們……”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沙勿略盜用了沈默的一句名言道:“為此,需要諸位努力精通中文,刻苦鑽研儒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