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浥塵無言,不禁仔細打量起對方來。
很快便發現眼前這位寒山上院弟子,氣質清逸出塵,雖只有一境,神態卻閒散中透著從容、自信。
其超然脫俗之姿,遠非他這位小鎮三境教書匠可比。
他愧然道:“是我眼拙了,敢問李兄,你是代表寒山書院,前來靈龜鎮謀取機緣的麼?”
“算是吧,朝雨兄也知這小鎮機緣將現?”
柳浥塵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小鎮鄙民,豈能與各方大宗天驕相比?我只是因久居小鎮之中,如鳴蟬知夏,草木知秋,偶有覺察罷了。”
“說來慚愧,在下自開蒙起治學求道三十餘年,不可謂不用心、不刻苦,卻一直困頓於三境藏器,始終未能破境,早已絕向上攀登之心,只坐守學堂,教幾個蒙童,聊度餘生。”
年方不惑的教書先生,本是讀書人一生中最暢意最風采的年歲,臉上卻透著風霜蒼老之色,兩鬢也已微斑。
令人唏噓。
李往矣寬慰道:“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我儒門第三境藏器境,便是要我等儒門弟子,靜心養器,待得一日同風起,自然如大鵬凌空,扶搖直上九萬里,還請朝雨兄莫要自棄。”
柳浥塵收起心緒,作揖拜謝:“多謝更新兄吉言!更新兄,你若欲謀小鎮機緣,我有一言相贈:天澤在民,宜善待之。”
“多謝朝雨兄!”
兩位年齡相差懸殊的讀書人,又落座暢談了一陣。
有學童過來請教先生問題,李往矣便告辭離去。
“大師兄,這位柳先生風儀不差的,我覺得他很快就能晉升到格物四境。”剛出學塾,小芊君就貼到李往矣耳邊說道。
方才她一直安靜地待在邊上,聽大師兄和那位教書先生談玄論道,並負責添水。
她真覺得那位柳先生風儀不俗,畢竟連名字都取得那麼好。
“對吧,大師兄?”
李往矣微笑著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剛要說話,大街上忽然一陣叫嚷:“明山劍宗傳人韓弦空,和斷刀宗傳人殷殃對上了,在落桐街那邊,大家快去!”
旋即幾十道身影,從各個方向掠起,極速趕往落桐街。
“大師兄,要不然咱也過去看看?”
小芊君眼睛瑩亮,也想跟上去。
第二天,斬魔小隊三人聽從李往矣的勸告,哪裡也不去,留在客棧裡靜修,免得招惹不必要的紛爭。
不知道是因為少女桃花神送與他們的【斬魔刀意】、【神之補刀術】、《上清六甲秘術》與他們太過匹配,還是因為在神廟裡初始修習,冥冥中有某種悟性加成,他們三人對這三門新到手的刀意術法,皆已窺得門徑,有所掌握。
郭橫北甚至因為參悟【斬魔刀意】,昨夜已由四境後期,跨入第五境,成為了凝罡境武夫。
從此拳罡外放,即使對上同境修士,也不再吃虧。
只是在當下小鎮裡,五境的身手並不足以安身。
李往矣早膳後,卻領著小芊君出去了。
他曾在《北洲異鎮錄》上,看過一篇介紹靈龜鎮風物的遊記,文章中說小鎮西北,有一座廢塔。
那座塔不知何人於何時所建,塔內一切早已腐朽,塔身也早已斑駁零落,無人修葺,卻歷千年而不倒。
塔前有一座碑林,碑石也大多被歲月侵蝕,傾圮無幾,但所餘幾塊碑石,碑上殘字,卻仍蘊雋永之意。
疑似為書道大家所遺。
李往矣準備去尋訪一番,瞻仰前賢。
從平安坊出來,沿著祥福街往北而行,路過天雨巷的時候,耳邊突然聽得一陣琅琅的讀書聲。
“混沌初開,乾坤始奠。”
“氣之輕清上浮者為天,氣之重濁下凝者為地。”
“日月五星,謂之七政;天地與人,謂之三才。日為眾陽之宗,月乃太陰之象……”
李往矣和小芊君相視一眼,忍不住朝讀書聲的方向走去。
很快便看見了一間略顯破舊的學塾,學塾由半高土牆圍了個院子,起了一個鄙陋的門樓。
門樓上貼著一副已然褪色的對聯:
善學者會心不遠;
名教中樂地無涯。
李往矣和小芊君輕輕推門進去,來到院中,只見裡邊學堂,十幾個蒙童,正跟著一位四旬左右的先生,學習《幼學瓊林》。
李往矣遠遠地看著,沒有上前打擾,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