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立時有些紛亂與迫切,辛瞳大概猜到他所指為何,但究竟是什麼,卻又不那麼確定,很想很想聽他自己說,於是神色明媚天真問道:“是什麼?”
終究宇文凌沒能再說下去,只暖暖的笑意洋溢在面龐,久久揮灑不去。
辛瞳略有些失望,但隨即又重展笑顏不去在意,若是方才他脫口而出說自己讓他心動,那才是真真正正要令她不知當如何。說了又怎樣,不說又怎樣,至少此時此刻,自己無比的滿足,汗水淋漓之下心境得以釋然,迷濛月光之中風景亦是獨好。
帶自己來這裡,就是帶著她進入了他從不願為人知的隱秘之地,像是乍然之間闖進了他的心扉,辛瞳感到了一絲禁忌的得意。
“留個美好回憶吧,既然穿上了,就別脫了。這裙子雖說有些不合身,但總歸你穿著顯得十分俏麗。”
的確是很想留下今晚這段美好的記憶,但就這麼穿走卻總歸有些不妥:“這襖裙的樣子是貴妃娘娘喜愛的,留在王府中也是您對娘娘的念想,我雖十分喜歡,但終究還是不能收為己有吧。”
宇文凌細細打量著她,瞳眸之中光影若隱若現:“當初命人織造此衣,正是朕心浮氣躁舉棋不定之時,如今一晃多年,朕早就不復當年那般輕易便能被左右情緒,不過就是件衣物,朕對母親的緬懷沒必要存留在這上面。”
隨即又玩味一笑:“亦或許,你若願意再折騰一回去衣換衣,朕也不介意。”
☆、冰壺秋月
給他這麼一提,辛瞳哪裡還敢再堅持,當下攬著裙邊不吱聲了。
突然又想起樁事情:“主子,您不是說今晚上有兩個地方要去嗎?另一處是哪兒?”
才要開口,宇文凌一瞬之間又起了別的念頭,眼神微暗了暗,見她此刻滿面稚氣略顯天真爛漫,是發自內心的真正歡喜,頃刻改變了主意:“今天太晚了,便不去了。”
越是這樣,越發惹得辛瞳好奇,這樣的多言多語放在從前根本不會有也不敢多問,但眼下她就是想知道,心裡想便脫口而出:“那原本您是要帶我去哪兒?”
宇文凌不答話,只看向她的眼神盈滿了不知名的情緒。
這是不願意告訴自己了,辛瞳素來了解這位的性子,他若不願開口,你問再多也是枉然,這會兒是他難得好脾性,興許不會頃刻間發作,但要再糾纏,卻還是難免要遭責難。
見她失落神色不加掩藏地爬上面龐,宇文凌終究沒去理會,原想著既是十五團圓夜,滿足她一直以來的小小心願也沒什麼不好,但見她此刻高漲的情緒,到底還是不忍心抹殺這難得的歡愉。
“過來坐吧。”
許是夜間天涼的緣故,亭間石桌石凳之上皆用純白兔毛層層疊疊鋪將起來,觸手生溫,撫之柔軟無比。辛瞳走近些,觸在絨毛之上的手卻驀然給人抓住,牽引著她在他身邊坐下。
不是頭一回被他觸到肌膚,但這樣和和暖暖氛圍下的溫柔觸碰卻是頭一遭,辛瞳也不知自己是怎麼回事,本以為會心跳如鼓無所適從,但是沒有,滿滿實實縈繞在心底的只有溫暖與安心。
“怎麼手這樣涼?”
她是一年到頭手腳發涼的體性,打小便如此。從前在家裡還有長輩們時時提點著,不讓吃太多生冷鮮食,不讓冷水裡頭浸泡太久,可自打進了宮,哪裡能有這樣多的講究,雖不比浣衣局御膳司宮女兒一年四季觸著生水,但有時還是會差事上難免,外加自己不留心,導致體寒的毛病越發嚴重。
“奴才起小兒就這樣,也沒什麼要緊,就是換季入秋時難捱些,平時沒哪兒不好受。”
“明天讓太醫署的人過來,還是要多留心些,你自己的身體自己不愛惜,反倒在些無謂的事情上操心。”
辛瞳訥訥點頭應了,突然又反應過來:“主子說明天讓人來這裡?”
“已經太晚了些,這個時辰若再要回宮難免鬧出動靜,明天休沐,朕無需早朝,今晚上便住在這裡吧。”
這是辛瞳十年之間頭一次在宮外留宿,其實原也沒什麼區別,左不過是從個屋子多些的地方挪到了個寧靜些的處所,但心理上卻就是覺得不一樣。大概是皇宮層層明黃門禁,累累赤色宮牆在潛意識裡,就像是一重重繁密織就的牢籠,讓她有著強烈的失去自由的壓抑。
宇文凌見她神色之間透出些許開心,料想也是小孩子心性發作,就像給人家裡頭關久了,乍然之間拉出去放風一樣,難掩興奮之情。
“同朕說說你小時候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