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硬,心裡想,你這鳥書記新來乍到,還敢把我一口吃了?
“今天我找著你了!”何大福不依不饒地說。
“那你看怎麼辦?”湯祥還是滿不在乎,以攻為守。
“告訴你,要是戰爭年代,我就一槍先斃了你!現在我斃不了你,但是,我可以處置你:第一,你先停職檢查,不要上班了,檢查寫好了再說,認識不深刻不行;第二,損失你必須全賠,一分不能少,一時不夠賠,慢慢從工資里扣;第三,態度不好,開除回家!”何大福說得斬釘截鐵。
湯祥畢竟頂替爸爸進廠才兩三年,見新來的何書記真要拿他開刀,他的腿開始發抖,額頭上直冒冷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直到這時候,他才想起,站在旁邊的劉伯伯也救不了他了,因為何大福是書記,比劉伯伯官大。那時候,工廠也是“黨領導一切”,書記比廠長大。
然而,此時此刻的劉恆廠長心裡卻老大不悅:何書記啊,你進廠第一天,就這樣不顧後果得罪人,後面工作怎麼開展啊?別看小湯祥是一個小小的打箔工人,他的後面可能有一班能掀風浪的大人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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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體上操”(1)
看完了生產區,何大福要求再看看生活區。劉恆心想,你倒像個大人物,要“巡視大江南北”嗎?他笑著解釋:“金箔廠剛搬遷過來不久,哪來的生活區?”
“一戶小家庭宿舍也沒有?那單身職工住哪兒呢?”何大福接著問。“有倒是有,只是不像樣,太簡陋了,我陪你去看看。”劉恆答道。
劉恆將何大福帶到了新廠址第三排平房。這幢廠房不是搞生產的,就算是金箔廠“生活區”。
3號廠房裡面,靠南邊一半,依窗隔成一間間房子,這就是“小家庭雙職工宿舍”。每戶隔間全部用纖維板做檔板,二米高,既不隔影又不隔音,家與家之間很難有什麼###可言,彷彿回到了1958年大躍進時代人們想象中的共產主義社會“共產共家”。靠北面的一半,分成4大塊,全部隔成幾十人可以住在一起的“大房間”,叫“集體宿舍”,男職工兩大間,女職工兩大間。
何大福見到這個狀況,心想:這集體宿舍還馬馬虎虎住住,他當年在化工廠創業時,也這樣住過;可這小家庭怎麼住?這家小孩哭,那家小孩鬧怎麼辦?這家夫妻講悄悄話,那家夫妻小吵小鬧,還有什麼###?更要命的是這廠房裡沒有廁所,整個廠區只有一個廁所,離這兒較遠,深更半夜解手不方便怎麼辦?各家各戶雖然配了一個痰盂,可互相通著,排洩之聲可聞,多不好意思!何大福邊看邊想。職工們見何大福與劉恆來了,都湊了上來。何大福幽默地問幾位小家庭職工:“這樣的大通道小家庭,你們夫妻要是有‘活動’怎麼辦?”幾個男職工開玩笑說:“我們都是喊一、二、三!集體‘上操’!”在場的人哈哈大笑。真是黃連樹下彈琴,苦中作樂。何大福像是對自己鼓勁,也像是對大家表決心似的大聲說:“我們一定要改變這個困難的面貌!”
從“家庭宿舍”出來,何大福忽然在“宿舍”右邊一間石棉瓦搭建的“鍋爐房”面前站住了,一個土頭土腦的大傢伙吸引了他的注意。這個大傢伙是用新土砌成的,分上下兩層,兩米多高,前面三個小銅管龍頭上拴著白布套嘴。後面有個大鍋膛,鍋膛後面的木板圍欄裡堆滿了稻殼礱糠。“這不是老虎灶嗎?”看著這似曾相識的東西,他忽然想起來了,20多年前他在縣供銷社學徒時,每天都要提著七八個水瓶到兩條街以外的老虎灶上去打水,來回好多趟。“對啊!這就是老虎灶,也是全廠職工開啟水的地方!劉恆介紹說,這是他親自指揮剛砌好不久的老虎灶。“你看,這陣子總是下雪,土還沒幹,一次還沒用過呢!”劉恆解釋道。
何大福沒答話,他圍著這老虎灶轉了兩圈,抿著嘴唇,若有所思。
“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用老虎灶?”何大福抬起頭大惑不解地問。
“不用老虎灶,工人喝水怎麼辦呀?”劉恆一頭霧水。他從1955年參加工作到現在,一直用的都是這樣的老虎灶。
“現在早就用電熱節能茶水爐啦!我在化工廠6年前就用上了”。
“什麼電熱節能茶水爐?難道比老虎灶還好嗎?”劉恆有些好奇。
“那好的不是一回事了”何大福比畫起來。“你看,這老虎灶燒的是稻殼礱糠,又髒又危險,那電熱爐用的是電,又幹淨又安全。你再看,這老虎灶你每天得派一個人燒吧,浪費人力!那電熱爐只要把水加滿,電一插就行了……”何大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