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天真得很,我既然認定了立場,就不會改變。”
“我背叛你一次,就會背叛你第二次。”
容桓眼神有如燃盡的燭火一般寂滅,倒退了兩步,盯著朗墨半晌,終於擰身走了。
“殿下。”大理寺少卿上前,嚅嚅著開口,“該如何處置罪臣朗墨?”
“該怎麼辦便怎麼辦吧……”聲音輕飄飄地,容桓低聲喃喃著,陡然身子一傾,一口血直直噴了出來!
渾渾噩噩地出了天牢,大雪飄飄,猝不及防,頭頂落滿了雪花,腦仁兒都疼了起來。
風雪之中,劍謎一襲黑衣,垂手等候。
容桓心領神會,眯起眼睛:“還是沒找到?”
劍謎道:“藍將軍已經盡力搜尋,加之旋翼門中諸位將士,請殿下耐心等待。”
“找,給我找!”容桓豁然挺直身子,猝然大吼,“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容熙給我找出來!”
冬日裡,慘淡的陽光籠罩在洛陽城上空,午後一縷光線破雲而來,落在菜市口牆上。
灰白的牆上懸掛著兩張畫像。
兩位男子,一位劍眉星目雍容華貴,一位身材高大氣宇軒昂。
自畫像上收回視線,人群中一位高個兒男子抬手攏住破爛的帽子,又抬高領子遮住半張臉,左擠右擠,疾步而去,轉瞬消失在人群之中。
酒館裡,一男子坐在角落不起眼之處,悶聲拿著溫酒一杯一杯地自斟自酌。
方才那男子折轉而回,在他對面落座,一臉陰晴不定。
容熙挑眉,自嘲道:“現在你我的身價,可謂不低。”
“殿下說笑了。”陸寒洲擰眉,左右看看,才壓低聲音道,“臣思來想去,眼下出城最是不妥。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這偌大的洛陽城,是咱們最好的藏身之地。”
“寒洲是說春風樓麼?”容熙眼底一亮。
兩人對視良久,同時道出同一個名字:“綠袖。”
“不。”沉思之後容熙斷然搖頭。
“怎麼?”陸寒洲驚疑不定,“殿下擔心綠袖出賣您?”
“不。她一直都很忠心,為我保皇派付出良多。”容熙沉吟,“在我眼裡,如今並不是結束,我們必須要保留最後一顆寶貴的棋子,以待來日。”
陸寒洲眼底雪亮,彷彿激起了無限豪情,仰頭飲下一杯溫酒。
“雙面棋子啊……”容熙低低道,嘴角勾起,無限諷刺,“容桓,這背後一刀,你受得可還舒服?”
“殿下。”陸寒洲道,“聽說,朗墨被投進天牢了。”
容熙面色一白,默不作聲,飲了一杯又一杯。陸寒洲按住容熙微微顫抖的手,“隱兮亦是不知所蹤。殿下,雖然你說不是結束,但是我們萬不可掉以輕心啊……”
容熙依舊沉默,半晌才低低吐出一句:“我們去隱兮的小築避一陣子。”
“那裡一定被盤查過,暫時是安全的。”陸寒洲咬牙,“反正哪一步都是險棋,也只好放手一搏了!”
“隱兮。”容熙似是想說什麼,唸到這個名字,他到底還是沉默了。
低首出了酒家,飛雪連天,前路迷茫難行。
雪帽之下容熙抬眼,向著大街極西之處的天牢看了一眼,眼底一片迷離,喃喃自語:“朗墨,如今的你,怎麼樣了?”
“朗墨,你怎樣了?”
“你醒醒啊……”
輕輕的,耳邊想起了焦急的低喚,臉被人捧住了,那麼溫暖的一雙手啊。
朗墨抬起眼來,模糊地道:“你來了……你為什麼要來呢?”
“因為我不甘心。”容桓沙啞地說,“我希望你鬆口,不再受這些個酷刑!”
眼前這幅身體在皮鞭烙鐵的輪番招呼之下,幾乎沒有完好之處,不用去細想,也會知道短短几天中他經歷了什麼樣的痛苦。
那是一種極其漫長的折磨,不讓你立刻斷氣,卻又撕心裂肺。
心都擰成一團。
看著容桓因心痛而扭曲的五官,朗墨垂下眼睫,微不可聞地嘆息了。
“我想救你,我想要你……”看著原本雪白的囚衣上片片血紅,他心痛地喃喃著,“我恨不得將你永遠禁錮在我身邊,一輩子不放開。”
容桓將朗墨摟住了,纖細的腰摸起來居然微微胳了手,他伸手在那副軀體上撫摸著,心疼、糾結、絕望、瘋狂、這麼多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腦子裡什麼都想不明白了,只知道呼吸都為之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