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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族譜的二姑娘。

也許,在她死後幾百年,若有人追溯這段過往,也只會知道,雙鳳堂傅姓旁支孤女傅攸寧,師從太史氏,混跡江湖,無所成;後輾轉於繡衣衛東都分院、繡衣衛帝京總院,官至總旗而止;一生無大建樹。於某年某月,卒。

她無須像沈蔚那般,得要去歷過生死,才能將柔軟的小女兒心思退到不那樣重要的位置。

因為,她打從一開始就很清楚,自己走在怎樣險峻而叵測的窄路上。

她一路行來百忍成鋼,孑然孤勇。

她沉默而堅定地煉著自己的心,為的就是若有朝一日沒有好下場,她不必連累任何人。

她不願連累任何人。

尤其是梁錦棠。

在水盆中憋到自個兒快斷氣,傅攸寧才又倏地抬起頭。

銅鏡中那張掛滿水珠的臉上,有淡淡羞赧的緋紅水色,也有強壓住的淺淺苦澀。

心頭被撕扯般的輕痛,她可以忍。如同一路忍住腕骨骨折自范陽回京那般,不叫任何人察覺。

她這一生已錯失、將錯失的,美好的人或事,只會多,不會少。

也許到頭來,只會一無所有。

可,她會將一生所遇過的所有美好的事、那些帶給她溫暖的人……和今夜那個使她心中怦然的美人,一一收妥,仔細放進心裡。

然後,無所畏懼。

待夜再深些,就該去見季蘭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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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裡,傅攸寧要躲宵禁,總是很容易的。

當她忽地出現在“一丈春”的大堂,櫃檯後正在打烊的掌櫃抬起頭,笑臉迎人。

“傅姑娘,夜安。”

彷彿這個人,這個時辰,出現在這個地方,是恰逢其會。

傅攸寧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也笑道:“黃掌櫃,近來可好?”

“多謝姑娘掛念,老朽好著哪,”黃掌櫃笑呵呵地捋了捋鬍子,滿臉俱是熱忱,“上回不是說想要一罈子桃花釀嗎,今夜既來了,正好就取了回去吧。”

“好。”哪有什麼桃花釀,季蘭緗就是那罈子桃花釀。

跟著一位店小二穿過大堂,又經了迴廊,過了中庭,一路就走到“一丈春”後院最裡處的一進院子。

這進院子裡也沒點個燈籠,四下烏漆墨黑。月影之下,院中的花木扶疏全看不見春夜盛景,只覺著鬼影幢幢。

傅攸寧跟在小二身後拾級上了臺階,在院子中堂的門外立住。

小二輕叩了中堂的房門後,躬身秉道:“東家,傅姑娘到了。”

片刻後,中堂內燈火乍然通明,亮光透過窗紗柔柔灑出來一地。

“傅姑娘,請。”

小二抬手替她推開虛掩的房門。

傅攸寧低聲謝過,側身進了那間中堂,反手又將門掩上。

“來啦?”屋內的小桌旁坐了位容色清雅的姑娘,正拿著一把青玉小茶壺斟茶,“坐啊。”

“小師姐。”許久不見。

傅攸寧緩緩行過去,在她對座坐下。

“手怎麼了?”季蘭緗看她手腕上包裹的藥布,隱隱皺眉,“在范陽傷的?”

傅攸寧忽然衝她笑了:“是。”

她猜想,此刻季蘭緗心中定是氣的,氣她在范陽的眼線居然沒有發現,傅攸寧的手是在范陽傷的。

雖只是小事,可季蘭緗也有不知道的事,這真叫人痛快。

季蘭緗面色本隱隱有些不豫,盯著她瞧了片刻,忽地沒來由就噗嗤一笑,斟一盞春茶遞到她面前:“特意叫人送過來的明前‘一丈春’,就等你回京的。”

京中人們只知“一丈春”是這間食肆的名字,自幼長在青衣道的人卻會明白,“一丈春”也是青衣道最好的明前春茶。

在范陽時,季蘭緗的人向傅攸寧傳話,說“季姑娘請您回京後找她喝茶”,傅攸寧就明白,“一丈春”這間店,已被季蘭緗收入囊中了。

傅攸寧接過茶盞,卻並未就飲,只是輕輕放在桌上,目光清明地淺笑:“小師姐有何吩咐。”

“哪有什麼吩咐,”季蘭緗展顏一笑,“我就是,想你了。”

傅攸寧左手拇指微微摩挲茶几桌布的邊緣,輕笑:“我的師門聯絡人,是齊廣雲。”

許多年以前,她的師門聯絡人曾是季蘭緗。那時季蘭緗說,傅攸寧資質太差難成大器,她不要。

她的拒絕雖不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