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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傅懋安你當年怎沒去天橋下襬攤說書呢?!

“原來如此,你倒是有心了,”傅攸寧不懂他心中大恨,顧自低頭開始燒起紙錢,卻忽然又想到,“哎,你今日為何也會在?”

就是知道往年父親生祭都無人前來,她才特地選的這個日子,怎麼今日莫名其妙倒濟濟一堂了?

母親和傅雲薇是為著陪傅維真來向父親辭行,那這梁錦棠又是所為何事?

梁錦棠輕哼一聲,斜睨她:“我不能也來辭行?”

“你要去哪裡?”傅攸寧問了這話,又覺得有些冒犯。畢竟繡衣衛與光祿羽林出外辦的差事大都各有機密,一個對內,一個對外,兩邊人馬都有默契,彼此並不打聽行蹤。

她向來恪守這個不成文的規矩,今日竟也管不住自己的嘴了,真不是個好兆頭啊。

梁錦棠抿了抿唇,眼神淡淡掃過墳前的香燭紙火,示意她先辦正事。

傅攸寧見狀如夢初醒,立刻閉嘴正色,莊重地面向父親的墳墓。

一番簡單祭拜後,兩人便準備一同下山了。

許是今日在傅懋安墳前終於揭開彼此關聯,兩人之間彷彿共享了一個秘密,多少有了點情面在的意思,梁錦棠難得破例鬆口:“慶州。”

“什麼?”話音一落,傅攸寧才想起自己先前問過他要去哪裡。其實她問完已知不妥,並未想過樑錦棠當真會答。

不過,他方才說的是……慶州?!

暗自揣測了半晌的傅攸寧到底還是問出口了:“你……不是去查慶州軍空餉案的吧?”

若真如此,她大概就能明白昨日尉遲嵐在氣什麼,而孟無憂又是在樂什麼了。怪不得這兩人昨日會將演武場炸成一鍋粥。

光祿羽林的人多出身行伍,都是鐵血錚錚自槍林箭雨中拼出來的。這大概也是他們瞧不上繡衣衛的根源。

但凡能給繡衣衛添堵之事,在光祿羽林都是值得奔走慶賀的功勳。況且梁錦棠對此向來只是冷眼旁觀,從未有過主動向繡衣衛挑釁的先例,沒想到首次出手就搶了慶州這件大案,難怪昨日演武場上一家歡樂一家愁。

“這案子已移交給我,”梁錦棠挪開目光,看向道旁的樹林,“慶州軍樹大根深,你去沒用。”他並非要搶功,只是眼前這傢伙中毒未解,還得靠寶雲莊的解藥吊命,根本不適合出京。

他向來我行我素,既想好了,自然就順心而為,並不覺得這事需要跟誰解釋。是以昨日孟無憂才會得意忘形成那鬼樣子,而尉遲嵐更是氣到噴火,直接當著少卿大人的面就開罵。

可他是誰啊?他是冷麵心黑手狠的梁大人啊!管他們去死。

“什麼叫我去沒用啊?你這話說的,多瞧不起人似的,”傅攸寧有些低落了,略抬起臉看向他,底氣不太足,“我知道慶州軍素來是‘一言不合,拔刀就砍’的,可我也不是全然沒用吧?只要準我帶上弩機……”至少應當可以有命逃回來吧?

“你不是前幾日才上寶雲莊喝了藥?血都吐完了?”梁錦棠才聽了半句,立馬悍然出言打斷她的暢想,鄙視的目光微微向下,與她四目相對以加強嘲諷的力度,“讓你去也只能給人當靶子打,拿不回什麼有用的證據不說,還極有可能走著出京抬著回來。”

傅攸寧慌張地回頭看了一眼父親的墓碑,抓狂地薅了薅自己的發頂:“哎你這個人!你這個人怎麼沒有道義的……在我父親的墓前講這種事合適嗎……”

扯了他的衣袖就疾走,彷彿並不否認自己就是那種會“走著出京抬著回來”的軟腳蝦,卻又生怕墳裡的父親當真聽了去似的。

梁錦棠得她拉著自己往下山道上走,不著痕跡地淡淡看一眼她扯住自己衣袖的手指,嘴上仍是不客氣的。

“怎麼?許你沒用不許人說?我還沒跟他說,你被人從真澐一路追殺回來猶如喪家之犬呢。”

“喂!梁三公子,晚上還想不想吃飯了?好好說話。”

“傅二姑娘,不是要報救命之恩嗎?果真好大的誠意!”

“就當我沒說!當我沒說!好好好,我錯了。你冷眼瞪人的樣子真挺嚇人的……喂!習武之人如此小氣,不太好吧……”

荒無人煙的下山道上,多年前隔了千里河山各安天涯,只能在傅懋安的書信和言語間一同長大的那對小兒女啊……

終於跨過十幾年的漫長時光並肩同行,彷彿一對真正的青梅竹馬般言來語往。

這世間,有些人,有些事,雖可能來遲,但終究會來。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