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錢花得不冤。陳陳公公暗忖,許是那工匠多制的吧。
又過了幾日,城中最富盛名的古董店寶墨軒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那客人年紀輕輕,講話也斯斯文文,他遞上名帖後,掌櫃的卻極為禮貌的親送這年輕人去了唐敬堯的宅院。
當朱景先被請進後花園時,一位鬚髮斑白的老者正在池塘邊垂釣,朱景先沒有上前驚動,離著十來步,恭恭敬敬的候在那裡。
大半個時辰後,那老者才回過頭來,衝他微一俯首道,“隨我來。”
到附近的涼亭坐下,小僮端上茶水便遠遠的退在一旁。
朱景先跪下,鄭重行了一禮,“景先拜見唐爺爺。”
“起來說話吧。”唐敬堯眯眼瞧了瞧他道,“你爺爺可好哇?”
“勞唐爺爺掛念,爺爺身體安泰。”朱景先道。
“你爺爺讓你來幹嘛?”唐敬堯端起茶杯,飲了一口道,“是不是讓唐爺爺帶你也去見識下姑蘇河上的風花雪月?”
“唐爺爺所言甚是。”朱景先心知他已經猜出自己的來意,“爺爺惦記的,正是姑蘇河上舊風光。”
“都多少年了!”唐敬堯呵呵笑道,“我以為這老傢伙早該想明白了,誰料他偌大個年紀,仍是勘不破個情字!”
朱景先不好接話,只得默不作聲。
“我知道你爺爺讓你來問什麼,五年前,他親來時,我沒說。是因為我答應過那個人,不告訴你爺爺。”唐敬堯忽詭異地一笑,“可我沒答應過,不告訴你爺爺的孫子。”
朱景先微微一笑,心想這些老傢伙都快成精了。幸好這次是自己來,若是爺爺親來,估計還得被這位唐爺爺吊著胃口。
“那副畫你見過吧?”唐敬堯道,“如何呀?”
“荷花美人,絕妙無雙。”朱景先道。
唐敬堯點頭道,“想來你也聽你爺爺說過一些。明珠姑娘便是我帶他去認識的,可惜他那日貪杯誤事,終生抱憾啊。不過那時誰也猜不到,居然有人會在那晚,傾家蕩產為明珠姑娘贖了身。”
他微嘆了一聲,方才悠悠道,“我們打聽多年,也不知明珠姑娘究竟去了何方。是啊,我們怎麼也想不到,原來替她贖身的竟是吳國當朝丞相之子柳人傑。
柳家世代以家風清正著稱,柳人傑雖然年輕,但處世嚴謹,從來不曾沾染過煙花之地。那時,柳丞相觸怒了吳王,鋃鐺入獄,不日即將問斬。柳人傑多方奔走,求告無門,後有人提出,吳王性好漁色,若是能獻上絕色美女,說不定能救他父親一命。
於是柳人傑遍求煙花之地,遇到了明珠姑娘,他一見,便立意替她贖身。那明珠姑娘彼此只是獻藝,仍是含苞之身,所識之人並不甚多,但她貌美如仙,才藝雙全,名振天下是遲早之事,老鴇養她多年,指望著她日進斗金,怎捨得撒手放她從良?
這柳人傑書生氣甚重,倔強得緊,逼得那老鴇戲言與他,‘你若傾家蕩產與我,我便放明珠與你。’沒想到,只三日後,就是你爺爺見到明珠那晚,柳人傑真的將家中所有,悉數付與老鴇。那老鴇無奈,只得放手讓明珠隨他去了。此事乃是那老鴇的奇恥大辱,自此絕口不提,外人更無從知曉。
後來,那柳人傑帶走明珠姑娘後,便將她獻與吳王。吳王見了大喜,即刻放了柳丞相。柳人傑接了他爹,回了故里,從此再未踏足他處。”
唐敬堯喝了口茶,方才接著講道,“那一年,有個年輕人拿著副畫到我這裡來要裝裱,我當時一眼認出是明珠姑娘,可那年輕人死活不肯透露身份。我也沒有辦法,只能通知你爺爺來瞧了一眼。
又過了幾年,柳人傑忽託人送了封信給我。他家以前常來我店裡裝裱書畫,所以跟老夫倒有幾分交情。我這才聽說原來柳丞相已經過世了,柳人傑不知何故,終生未娶,待操辦完他爹的喪事後,寫了封信託人送來,便投河自盡了。他這信寫的是給麗妃娘娘,當時宮中傳言麗妃娘娘已經故去,我也不知其中原委,這信便在我這兒一直擱了下來。
直到五年前,那畫畫的年輕人重又拿了此畫來尋你爺爺,我方知明珠姑娘即是麗妃娘娘,而這男子便是吳王的十一子愉王爺,他和明珠姑娘似乎淵源頗深,我便向他提起柳人傑的信。他向我討了那信,看完後便付之一炬,只說斯人已逝,何須再道人是非。關於柳人傑,愉王爺便只提到了這些。
至於不肯告訴你爺爺,倒是愉王爺的一番好意。他知你爺爺對明珠姑娘惦念極深,但明珠姑娘多年前便不知所蹤,是生是死都不知曉,宮中唯一可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