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令鳶兩爪撐地,嘴裡銜著筆,晃著頭無比艱難的,在布帛上歪歪扭扭寫了個林字。
她是聽到林昭媛的心聲後,忽然不對勁的。心神激盪如山崩地裂,颱風海嘯一般。
月光透過窗欞,地上鋪了一層清輝。眼前的人,睫羽上也氳了一層清輝,半遮了清淺的眸色,他若有所思:“她應是大司命。”
謝令鳶嚇得張大了狗嘴,那筆啪嗒一聲掉到地上。
她這顆落陷星君還在後宮艱難度日,遙遙無期刷著妃嬪聲望;死對頭怎麼就穿成了聽起來這麼厲害的存在,還害得她差點死掉?
怎麼可以?她不能輸!否則豈不是讓死對頭看好戲?
——世上最難容忍的事,不是真正的勝負既定,而是死對頭自以為贏了她,洋洋得意。
她不能輸!
……謝令鳶鬥志盎然地,搖起了尾巴!
“這就解釋得通了。”酈清悟執筆,在布帛上寫畫,謝令鳶以兩爪替他按著布帛。以狗的視角,看得更為清晰,他手指修長,握筆姿態端雅,一筆一劃皆有行雲流水的氣質,應是受過極好的開蒙教育,有鴻儒教養過的中正之氣。
她暗自揣測著眼前之人的身份。
脫開外人捧贈的“仙君”稱號,他也不是生來就通七政四餘,甚至不像生來就與道門有什麼緣分的。言行舉止看得出都是門第出身,如活在世俗中,肯定也是人中龍鳳,為何去修清苦的道呢?
是家族蒙難,抑或是智慧開悟大道歸一?
酈清悟見她走神,狗眼映著月光清亮亮的,拍了拍她的狗頭:“好好聽著,待會兒餵你。”
這說的就跟大人吩咐小孩兒“聽話有賞”似的,偏偏謝令鳶的肚子不合時宜地響應一聲。
她趴在案上聽酈清悟講述,北燕培養的人才中,大司命負責的是禁術,乃是先秦及漢初時,宮廷盛行的巫蠱詛咒之術流傳下來的偏門。大概為了防止被佛道高人窺探,給自己下了層禁咒。當謝令鳶莽撞地用了【猴王早已看穿一切】去窺探她時,就受到反噬,被對方窺見了心神。至於林昭媛究竟如何成為北燕安插之人,不得而知。
所以,九星,大概在她聽到林昭媛心聲時,就已經暴露了。接下來,危險的不是已經昏迷的謝令鳶,而是其他八位妃嬪。
當時星使為了保護她神智,阻止她被窺探,才將她迅速轉移到了旁的什麼東西身上——恰好白昭容養的狗在附近,這便就近上身了。
……果然星使是做大事的人。
講完了經過,酈清悟才去麗正殿的小廚房,端出一個碗,放到她的面前。謝令鳶望著碗裡的肉骨頭,嫌棄地扭開了狗頭。
要啃那骨頭,她得兩隻爪子摁住,然後把嘴巴拱到地上……她節操已經掉得差不多了,不想失去最後的一點做人的屏障……
酈清悟素來不愛言笑,平時在麗正殿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只偶爾才出現在她面前。如今卻願意陪著了,對她難得地流露出恬淡微笑:“你現在的姿態,太過類人,必須學會犬類的反應,以掩飾好身份,否則被人看穿怎麼辦?”
……他說的好有道理。
謝令鳶演過很多角色,就是沒演過狗,她唯有聽話地點點狗頭。
酈清悟摸了摸:“所以,狗都是要吃骨頭的。”
“……”謝令鳶悲愴地嗚咽兩聲,兩隻前爪按住骨頭,開始啃。可她終究不嫻熟,拱了半天,骨頭被她用嘴在地上拱了一圈,爪子再一拍就蹦飛了。
“嗚汪……”謝令鳶哀愁地看著那塊骨頭。她發現自己不會以狗的形態**。
。
……簡直憨態可掬。
酈清悟半跪在她面前,忍不住點了點她的狗鼻子。而後也不嫌油膩了,堂堂清修之人,竟親自將骨頭上的肉撕下來,送到了她嘴邊。謝令鳶支起前身,就著他的手吃下去。
雖然省事兒了不少,但舌頭難免要舔到他的手掌。她一邊尷尬著,一邊順應口腹之慾,就著他的手把碗裡的肉全部吃光了。
。
吃過東西后,酈清悟丟了個線團出去,示意她去追。
謝令鳶坐在地上,斜眼鄙視望他。這種逗狗的招數,當她是沒養過狗嗎!
酈清悟:“你現在的姿態,太過類人,若被人看穿……”
……他說的好有道理。
他為什麼要這麼義正言辭地,行逗狗之事?
謝令鳶嗚咽兩聲,淚流滿面地跑去追毛線團。
扔完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