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司命漠然地點了點頭,領命而去。
這一行,旗星照長安。
*************
長安城正是風雨欲來,城中街巷都籠罩在北燕發兵的陰影之下。
宣政殿上,朝會圍繞主戰還是議和,已經爭執了一個多時辰,上一次這樣漫長且激烈的爭論,還是議論德妃死而復生之事。
就在三天前,朝廷收到了幽州薊門關的八百里加急,探到北燕境內幾大軍府開始調動集結,看這布排,是衝著晉國來的。
兩年前以馬球賽維持的君子協定,終於被撕破,潛在北燕的細作也彙報了此事。
好在朝廷一早有防備,去年就由懷慶侯掛帥陳兵邊境。但這麼鬧一出,朝廷上下不少人也是火冒三丈。
我們晉國朝廷是軟柿子啊,想捏就捏、捏完就跑?
義憤填膺的大臣們紛紛臉色漲紅,鬍鬚抖動:“陳留王蟄伏謀逆、西魏人狼子野心,現在北燕四大軍府調集十二萬兵力,一個接一個,這是將我晉國當什麼了?”
“現在京中人心惶惶,大街小巷都在傳議此事,我朝天威何在?”
蕭懷瑾眼神一利,揪住那個激憤的大臣問道:“此事奏報上朝廷也不過三天時間,民眾又是如何得知?可查出是誰散佈謠言?長安令!”
長安令上官顯站出佇列,顫巍巍道:“陛下,臣已派人將傳謠之人抓進大獄,嚴刑拷打,要他們指出幕後之人;京中也增加城巡,盯緊了集市,禁止他們傳謠,現在京中流言已平息。”
蕭懷瑾雖然不滿,可當前並不是追究此事的時候。在一片指責爭論聲中,忽有大臣出列啟奏:“臣懇請陛下,御駕親征,以揚我大晉國威!”
“……”
殿內安靜了一瞬。
蕭懷瑾心情複雜,循聲望向那人。居然由臣子提議親征,可謂是古今奇談了。
果不其然,隨即殿內譁然,如滴水落入沸油炸開,方才諫言的人被眾臣髮指,紛紛指責他罔置天家性命於不顧。
卻又有大臣出列,打破這一片亂紛紛的指責:“臣附議。若陛下親征,必為威懾,更可振奮軍心,令百姓軍民感懷朝廷決意。”
蕭懷瑾也是不明白他們抱存什麼心思了,乾脆由著他們語不驚人死不休。
“北人虎狼看我中原,如富庶鄰居卻不設藩籬,使賊人出入有恃無恐,自然蠢蠢欲動。要是再不予天下以震懾,都以為我中原王師無能任人欺凌,肆意侵犯我國門,朝廷即便能防萬民之口,又有何顏面以對世人?”
這話一時激起眾人附議,反對的聲音漸少。議和的聲音依然勸道:“幷州高闕塞大獲全勝,西魏拓跋烏久不敢發兵;叛軍陳留王軍心渙散,殘兵敗將後退百里……這些若不算煊赫國威,還要如何震懾?”
朝中各懷心思,滿堂譁然,忽然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北方諸國肆意進犯,無非是輕我國朝懦弱。倘若天子御駕親征,無疑是昭告天下,以彰**之決心,更令敵國不敢輕視。否則,國朝受連番侵擾,豈不是從上至下被人看輕,恐怕此刻,北燕西魏賊子,都在鄙嗤我朝君臣可欺吧!”
這話把人耳朵震得嗡嗡響,字裡行間更是十分不給面子,可謂大不敬,便有其他喝止道:“劉端公,您怎麼說話的呢!怎可如此不敬!”
蕭懷瑾的目光落在方才說話那個御史身上,對方是殿中侍御史,平時沒有升殿上朝的機會,今日的朝會也只能站著上朝。他不認為此人有立場和膽量說出這番話。
這說明朝中還有很多人,臺前的、幕後的,盤根錯節的各方大臣,希望天子御駕親征。
去想為什麼已經沒有意義了,只有做或不做。
他不置可否,目光沉沉地掃過一眾人。
孟子有句話說了,失道者,寡助也,眼下晉國不僅僅是寡助,而是群起攻之,這不就是失道嗎?
究竟是誰失道?那已經不重要了。天下的顛覆從不是一個人失道就可以歸咎的。身處於洪流之中的人各懷心思,有的人依然掙扎著,希冀著能夠力挽狂瀾,將社稷扶上正軌。
朝堂一片寂靜,蕭懷瑾半晌才道:“與鄰國交戰豈是兒戲,御駕親征更非一時之意,總要反覆商榷,另行朝議。今日朝會,卿們多贊成主戰,朕亦以為然。若再無本可奏,便先退了吧。”
他沒有流露出真實想法,但臣子們總要揣摩上意。散了朝之後,便三三兩兩往衙門走,猜測親征一事是否會勾起陛下的想頭。
散了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