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霜降的旅行開始了。
在黑沉沉的黎明,她拎著行李箱,揹著一個臨時從火車站附近店鋪買來的幾十塊的揹包,上了陌生人的車,睜大眼睛巴望窗外,稀裡糊塗地聽憑司機在陌生城裡開了半個小時,到了旅遊大巴的始發點。
天仍是黑的,但有三四十人聚在路燈下,都裹緊了頭臉,哈著氣,翹首張望。許霜降誰也不認識,下了麵包車後尋了人縫間站定,轉而開始默唸旅遊大巴的車牌號。
一同等車的這些人,大多幹淨利落一個大旅行揹包,至多手裡提著一個塑膠袋裝些路上吃的小零食,像許霜降這樣拉著碩大笨重的行李箱的人也就只有兩三個。
所以,當她費了一點時間和力氣將箱子塞進行李艙後再上車,很悲催地發現她沒多少位置可選,她最喜愛的看風景的靠窗座位更加沒有了。
“請問,你旁邊有人坐嗎?”
靠窗的男子從手機上抬起頭,打量許霜降一眼:“沒人。”
這人在二十**三十來歲之間,面相端正,收拾得十分清爽,身上的羽絨服樣式不顯,卻是高階大牌,整個人很儒雅。許霜降瞥了瞥最後排的過道中間那空位,權衡一秒就選定了這座位。
男子很紳士,小小地往裡挪了挪,讓她坐得更寬鬆。隔不了三秒,許霜降就猜出這人也是單身客,因為他老在手機螢幕上七劃八劃,安安靜靜地,不像前後座那些人,坐定了就將頭轉來轉去,吆喝著朋友親戚要不要吃點啥。
許霜降自然是沒有早飯吃的。她手環著揹包,靠著椅背,剛想補眠,便有小販上車兜售一次性雨衣和暈車藥。她還以為是導遊分發物品,順手拿了暈車藥後,坐姿十分沉靜。
“十塊錢。”小販眨眨眼道。
鄰座男子睨了她一眼,這拿了東西后安然坐著的樣子可能十分有趣。
許霜降頓時反應過來,她大早上心情也不好,睡眠也不夠,也不臉紅也不多話,取出錢包付了之後,便半闔著眼養神,和滿車興奮的人格格不入。
導遊拿著紙要求遊客寫下聯絡電話時,她才睜開眼睛。
“姐姐,你的名字……”
“許霜降。”
“哦,我看到了,”導遊對著遊客名單,“你是一個人對吧?你寫一個你的手機號,咱們路上聯絡用。”
許霜降寫的時候,導遊抓緊時間和她的鄰座攀談了起來:“這位大哥,你幾個人報團的?”
“我也一個人。”
導遊在遊客名單上找:“大哥你叫許驚蟄?”
“謝驚蟄,感謝的謝。”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導遊道歉道,“早上起太早,眼睛花了。等這位小姐寫好,大哥你也給我留個電話。”
許霜降就直接把紙筆和墊板遞給了旁邊的男子。
“謝謝。”
許霜降斜瞄過去,看清楚他寫的名字後,不由暗訝,真是無巧不成書,她竟然遇到了一個也拿節氣當名字的人。這下那人的生日都不用怎麼猜了,要是那人憊懶,估計一應密碼都不用怎麼猜了。
陳池說,他們這樣取名的人,絕對不能拿生日當密碼。許霜降想到陳池再三提醒她這點時笑唬著臉告誡的模樣,心中頓生酸澀。
“姐姐,大哥,我正好跟你們先提一下,你們兩位沒有同伴,今天我們住宿的時候,可能會碰到住單間或者三人間的情況,到時候看山上的旅館房間再說,我反正儘量給你們協調。”
“好。”
許霜降和謝驚蟄下意識對望一眼。許霜降能從謝驚蟄的眼中看出,他對她的名字也有一絲驚異。一年總共才有二十四節氣,這輛車上卻聚了倆,連許霜降自己都覺頗為奇特。
她這位置,偏著頭欣賞窗外景緻真不方便,沒過多久,許霜降繼續閤眼打盹,車子搖搖晃晃,十分助眠,她抱著包,幾乎睡過了一上午。
“各位大哥大姐,大叔大嬸,各位小朋友,我們的車馬上就要到吃飯的地方,我給各位先說一下。”
許霜降應聲而醒,坐正了身體,迷茫地朝車頭的導遊望一眼,再扭轉脖子朝窗外望一眼,傻愣愣地發現她好像已經來到群山環繞中。
謝驚蟄貼著椅背,瞄到許霜降那惺忪樣,禮貌地摒住了笑意。
“我們的午飯,怎麼說呢,大家不要抱太大希望,爭取吃飽,不求吃好。這是實話,山上運東西不方便,啥都貴,大家有個心理準備。”
許霜降抱著她的揹包下了車,那是一處山腰,水泥公路邊凸出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