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道:“是,但是要令絲線收縮,可以有十多種方法,最簡單的是噴上適量的水,就算是自然乾了,也必然會有‘縮水’的現象發生 ”
白素講到這裡,我已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你……發現了甚麼?”
白素沉聲道:“絲線上沾著硫酸鉀和硫酸鋁的含水複鹽。”
那是一個聽來很複雜的化學名詞,如果用化學式來表示,更是複雜得可以,它含有二十二個結晶水。但實際上,那是一種很普通的東西,它有一個極尋常的名字:明礬。
明礬有收斂的作用,如果把它的溶液,小心塗溼絲線,再等它乾了,絲線就會比溼水縮得更多,就算每一冊被撕走了十頁八頁,在裝訂上看來,仍然可以是緊密無比,沒有破綻。
一時之間,我瞪大了眼,說不出話來。白素又道:“現代的分析化驗法,可以使許多原來天衣無縫的行為無所遁形,沾在絲線纖維上的明礬,是最近才沾上去的 你想要看正式的化驗報告?”
對白素那麼簡單的一個問題,我呆了好一會才有回答,聲音疲倦之極:“不必了。”
我把空酒杯遞向白素,白素接了過去,不一會,就滿滿斟了一杯酒回來,我大大喝了一口。
酒並不能使我心情舒暢,我不知道鐵天音為甚麼要這樣做,但是他竟然如此處心積慮來欺騙我們,用的手法是如此之縝密,在做了這些事之後,他的神態是那麼若無其事,而我一直把他當作故人之子,坦誠相對,這一切全都加起來,猶如一塊大石,向我當頭砸將下來一樣,令我眼前金星直迸。
白素道:“這是最保險的行事手法,我想,他所要的資料,只是十二冊中其中的一冊,但是為了掩飾他的行為,他在每一冊之中,都抽出了若干頁 有一個深謀遠慮的兇手,先假裝有殺人狂行兇,殺了幾個不相干的人,然後再用同樣手法殺死他的仇人,使人不懷疑他,就是這樣的手法。”
我放下酒杯,臉色一定很是難看:“我去找他,他到芬蘭去了?我去找他。”
白素沉聲道:“我看不必了,到了芬蘭之後,他可以轉到任何地方去,你上哪兒找他去?”
我悶哼一聲:“我去找老鐵。小鐵的行蹤再詭秘,行為再不堪,也不能和他老父失去了聯絡。”
白素沉吟不語,顯然他覺得我這個辦法可行。她想了好一會,才道:“那可能要花不少時間,而且,他這樣心思縝密,只怕也早想到了這一點,在他老父那裡,下了預防功夫,父子之情總比你們朋友之情親,你就徒勞無功了。”
我大聲道:“我信得過鐵蛋,他不會為了父子之情而出賣朋友。”
白素嗔道:“你叫甚麼,小心吵醒了女兒。”
我連忙壓低了聲音:“我知道鐵蛋,他光明磊落,是個好漢子,絕不會同意小鐵的這種行為。”
白素嘆了一聲:“值得花那麼多時間嗎?紅綾才回到我們的身邊,你又要遠行。”
一提起紅綾,我倒真有點不捨得和地分開。雖然如今的情形,白素一個人完全可以應付。不過我想了一想,還是道:“我非去不可 小鐵用這種手段行事,那是不正當行為的開端,我不是要追究甚麼,而是必須盡我責任去告訴他:這種手段,一而再,再而三,必然有一次,會闖出大禍來,我要他及時“剎車”,他是鐵蛋的孩子,我不能坐視他走歪路。”
白素望著我,略有嘲笑之意 那自然是因為我很少有這樣“正氣凜然”的情形之故。
我用力一揮手:“好,我承認,我也想弄明白他為甚麼要那麼做,想弄明白他和天官門之間,有甚麼關連。”
白素握住我的手:“好,你去進行 要你老在家裡看孩子,悶也把你悶死了。”
我笑:“看其他的孩子會悶,看紅綾,只會累,絕不會悶。”
白素想著我說的是實情,也笑了起來。
我們又討論了一下,小鐵 鐵天音有沒有可能早知道我手中有“天官門”的資料?
結論是“不可能”。他多半是在溫寶裕的口中,或是在我的記述之中,知道了“天官門”,所以才想知道更多的資料,誰知我恰好有天官門的記錄,所以那對他來說,是意外之喜 這一點,從他當時大喜若狂的神態之中,可以得到證實。
但是,我們認為,他想知“天官門”的資料,卻是早已有了這個念頭的。
問題是,我無法設想早半個世紀橫行江湖的一個神秘幫會,和一個年輕受現代化教育的醫生之間,會有甚麼聯絡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