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紫昏睡了十日。
唐寅褐在她身邊守了十日,不眠不休,一刻也不曾離開她身邊,直到她睜眼,請求離開,他二話不說,牽著馬,馬上馱著她,往城外去了。
可這十日裡,東京城內卻是暗潮湧動。
北沙巷口嚴朝陽遇害一事讓老皇帝痛心疾首。
得了訊息第一時間趕到宮中替皇上“排憂解難”的唐嘉善見矛頭都指向了齊王一支,原以為一切都依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待到安排好的人選被舉薦頂替了禁軍統領的位子,對欣王有了交代,自己總算可以高枕無憂一陣子了。
可第二天一道聖旨下來,竟是讓錦衣衛指揮使趙誠如頂了禁軍統領的空缺。
唐老爺子得了訊息,只覺得如鯁在喉,手上的粥碗端在胸前忘了放下,滾燙的粥水倒出來灑在腿上,這才回過神來,胸中氣結,順手一揮連粥帶碗狠狠砸在報信的小廝身上,尤不解恨,索性一腳將身前的樨木餐桌掀翻在地。
怎麼就輪到姓趙的那小子頭上了?
齊王拿捏住老皇帝怕死的秉性,設藥監司為其續命,可老皇帝留著命在,一副老骨頭越來越不中用卻不是普普通通的妖巫血可以救的。
齊王瞅準了這一點才得意在宮中隻手遮天。
這樣的野心和大逆不道,連城外的百姓都一清二楚,老皇帝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自己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認定將嚴朝陽的死嫁禍給齊王必定不會出紕漏——以老皇帝對齊王的猜忌,根本不需要證據他也會第一個懷疑到自己那個孽子頭上去。
從那天晚上皇帝的狀態來看,根本就是全盤接受了齊王的罪行,為了制衡和懲戒他的囂張氣焰,將禁軍統領的位子安排給欣王一支,這樣的共識自己明明只是稍加點撥皇帝便欣然同意了。
為什麼一夜時間過去了,會突然變卦?
是什麼讓老皇帝這樣急切的把堂堂一城的守衛工作這麼兒戲的交給了一個只會玩些暗處的小勾當上不得檯面的錦衣衛?
錦衣衛指揮使兼任禁軍統領?
真是天大的笑話,聞所未聞!
得了訊息的欣王也是一臉陰沉地趕至唐府,只是不同於自己這位舅舅讓憤怒衝昏了頭,他卻顯得冷靜的多。
“你之前究竟如何跟你的好兒子交代的?”欣王無暇再和唐嘉善賣關子,開門見山問。
唐嘉善聞言一頭霧水,如實回道:“我只讓他做掉嚴朝陽,做得隱秘些,之後的事我自會處理……”話說到一半,他恍然抬頭,“你該不會懷疑……”
欣王重重點頭,道:“以那趙誠如與唐寅褐的交情,如今這個節骨眼上,他既沒背景又沒人脈,如何就能讓老皇帝突然鐵了心將這差事交給他?我沒記錯的話,你之前說,嚴朝陽遇害,最早就是被錦衣衛的人發現的?”
突然被點醒的唐嘉善眯起眼,咬牙切齒點頭:“我說怎麼人是戌時遇害的,他卻磨蹭到三更天才趕到唐府來……以他的能力,按說對付一個嚴朝陽和手下十個人應該不費吹灰之力才是……”
一切都明瞭起來,欣王面色反倒和緩了許多,自嘲地笑笑,道:“我們只想著趁機算計他那新婚的小娘子,卻不曾想你養的這也是一隻帶著利爪獠牙的惡犬,同樣懂得反咬我們一口。如今他倒輕鬆,佈置好了一切,只消守在那姓辛的丫頭身邊,不費一兵一卒,便可坐享其成。”
唐嘉善嘆息一聲,轉而問:“如今你可有對策?”
朱慈義端起茶碗,盯著裡面的浮葉,許久才復又抬頭,嘴角帶著一絲笑意。
“那趙誠如不是對外稱只忠於皇上一人嗎?想法子讓他改忠於我們便是了。”
唐嘉善聞言卻是越發困惑起來:“我早查過了,他家中並無妻小,一不愛財,二不戀權,三不貪色,根本是個銅豌豆,我們拿什麼去拉攏他?”
欣王卻瞥了一眼體態有些臃腫的唐嘉善,搖頭道:“你是不行,可有一人可以。”
“誰?”
唐嘉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欣王卻是一掃之前的陰霾,起身道:“這個我自會安排,你就只管放心好了。”
說罷不給唐嘉善再問的機會,拂袖揚長而去。
當晚,欣王登門拜訪了兄長朱慈仁。
翌日,寶公主將要下嫁錦衣衛趙指揮使的傳言便不脛而走。
寶兒從自己貼身婢女口中得了訊息,只當是外界以訛傳訛罷了,並不當真。
直到自己的父親親口來告訴她,她才如遭了晴天霹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