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痕曾經說過,除了名利地位外,當看著主人登上帝位,深深感受著自己多年的心血沒有白費的一刻,只需想象便能感受到無與倫比的快樂。他們就是登天梯上的踏腳石,甘願放棄自我,以血肉侍奉主人。而相應的,主人的一切榮耀也要與他們一同分享,否則他們的侍奉又有什麼意義呢?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哪怕是至高無上的帝王也有必需妥協的時候。因為當他不再與臣民分享榮耀的那一刻,帝國的根基便會漸漸開始動搖,缺水的泥土漸漸變成沙,待到風起日,便是大廈崩塌時。
步步維艱,說得不僅僅是他們這些小人物。
瑞王府的大門緩緩閉合,一小隊人馬輕兵簡陣的朝城北方向賓士而去,如一陣旋風般,轉眼就到了北城門處。守門官在城樓上遠遠瞧見瑞王身影,因早有瑞王府的人過來打了招呼,於是片刻不敢耽擱,立刻放行,瑞王馬不停蹄的帶人衝出了過去,將城門甩在了身後。
白慕襄驅馬緊緊跟在瑞王身後,可即便手裡的馬鞭子抽得山響也僅能勉強不跟丟罷了。他是為數不多知曉瑞王一絲半縷心思的人,不覺在心裡嘆了口氣。曾經的摯友曾在醉酒後感慨萬千,若可以,下輩子他也想過一把公侯王孫的癮,也做一把王子皇孫,享盡天下榮華。
“難道你不想嗎?”
那個時候的白慕襄年輕氣盛,也曾在心裡暗暗的祈慕容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可現在,若有人再問他這個問題,他恐怕只會苦笑一聲了。
瑞王淡紫色的王袍在風中獵獵作響,他算是保養得極好的一位王侯,身材武藝,籌謀韜略,文武兼備。加之出身高貴,論及血統,當朝再無人能與之匹敵。嫡之一字,人雖不說,但都心知肚明。自從瑞王的腿傷痊癒,又迎娶了王妃,開府立戶之後,多少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尤其是那些與沈氏一族素來不睦,號稱正統的老頑固們。只要血統純正,就算是個傻子呆子也能受到他們的擁護,更何況是再次崛起,光芒萬丈的瑞王。
那是眾望所歸之人,是整座帝國的期待。
但問題來了,一個早有覺悟,準備扛起整座的江山的人,若有了私念,又該如何平衡二者的分量呢?
他這樣思索著,卻見瑞王收住了韁繩,隨著馬的嘶鳴過後,停在原地不動了。他連忙打馬過去,只見瑞王視線所及已是兵營,甚至可以隱隱望見安王府的旗幟。
瑞王立在原地,許久未動,白慕襄回頭朝護衛們揮揮手,示意他們悄悄散開,以做警戒。
不知過了多久,瑞王忽然開口說道:“我們回去。”說著便撥轉馬頭,縱馬朝原路跑去。
白慕襄微微有些吃驚,卻沒時間猶豫,也打馬跟了上去。他扭頭朝兵營處瞧了一眼,兵營在他身後變得越來越小,很快就看不見了,只有樹木在向他的身後快速退去。然而隨之湧起的疑問卻絲毫沒有消退,反而更加擴大開來。
不將瑞王妃接回來真的好嗎?
瑞王究竟在想些什麼?
☆、第160章 並蒂蓮
初晴端著茶盞立在門口,霽彩捧著痰盂緊隨其後,身為安王府侍婢,按例日日都要如此行事。
霽彩是個沒耐性呢,不由偷偷抱怨道:“沈側妃怎的還不起身呀?從前這個時候早就開始梳妝了。”
她偷偷瞧了瞧整齊立在廊下等候回事的管事婆子媳婦們,雖都不言語,然面帶不解之色的亦不少。
初晴沒理會霽彩的話,緊抿嬌唇,低頭不知思索著什麼。霽彩見她不理會自己,暗自冷笑了一聲,便也不再問了。
房門毫無預兆的被推開了,大丫鬟寶瓶一臉凝重從裡面走了出來,見初晴幾個正等在門口處,方才勾起唇角淺淺一笑,說道:“今兒你們不用忙了,王妃身子不爽,需要臥床休養,你們都散了吧。”說著,又讓小丫頭給管事婆子傳話,命眾人各自散去,若沒要緊的事就明日再來回稟。
霽彩聞言,暗暗欣喜,王爺不在王府,她就算在沈側妃身邊服侍也沒什麼意思,不如回屋睡個回籠覺。這邊她拔步先走了,初晴卻猶豫了一下,追上寶瓶,輕聲問道:“我本有一事打算向王妃回明,既然王妃身子不適,告訴姐姐也是一樣的。”
寶瓶停下腳步,拉著她回了自己屋子,將小丫鬟們打發出去沏茶,關起門窗,她這才說道:“有什麼事你只管告訴我,若有用處,過後王妃少不了賞賜姐姐些稀罕玩意。前兒個王妃私下裡還同我誇你呢,又恭順,又衷心,比那些浪蹄子狐媚子好上百倍。等今後咱們家殿下成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