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老說甚麼呢。”屈眳自己在席上坐下來,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喝來掩飾自己面上的窘態。
“如果不是,少主豈會一聽到蘇己在主君那裡,就會立刻前往?”家老嘆了一口氣,坐在屈眳的面前,“少主,臣說過,蘇己實在配不上少主。”
“何況,現在主君對蘇己有意,少主若是摻和在其中。不管蘇己如何,若是主君知道了,恐怕少主討不了好。”
試問哪個父親,希望自己的兒子在自己和心儀女子裡頭插上一腳?尤其這個兒子的生母已經亡故,一旦父子兩人真的因此有了嫌隙,連個能調和的人都沒有。
“家老多慮了。”屈眳說這話,就見家老抬頭,定定的看他。
那目光叫他心虛,他狠狠喝了一杯水,“我對蘇己無意。”
“少主!”
“何況蘇己對父親也是無意,她自己說了遲早要回到她父母身邊。”
“對主君無意又如何?”家老飛快反問,“只要主君對蘇己有意就夠了。就算蘇己無意又能如何?”
屈眳愣住,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
家老長嘆一口氣,“少主,主母已經離世了。而主母陪媵不受主君寵愛,在主君面前也說不上話,若是父子之間因為蘇己而起了嫌隙,要如何是好。”
“不會的。”屈眳心情煩躁,嘴裡反覆說的就是這句。
家老長嘆,“少主!”
屈眳回神過來,他抬首,“好了,此事我知道了。”
家老不明白他此刻話語下的意思,明白了,是明白甚麼了。
“少主……”
屈眳不想和家老說多了,“家老之意,我都已經明白了。以後一定會謹慎行事。”
家老聽著屈眳此言,似乎是打算聽取自己方才的話。臉色變得好看起來。
“只要少主能聽臣一番話,臣就放心了。”家老說著,伸手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
少主是他看大的,看著似乎親近好相處,其實性情再固執不過,一旦認定了的,不管誰來勸,都難以撼動他的想法。
不過看少主的樣子,自己方才的那番話,少主多少還是聽進去了。
“少主離蘇己遠點吧,畢竟主君的意思放在那裡,誰也不知道,何時蘇己就成了少主的庶母。”
屈眳的面龐微微抽搐了下,但很快恢復平靜。
“我知道了。”
他來來回回都是這一句話。
屈襄幾日之後,啟程上路。因為這一次出使秦國,不僅僅為了拉攏秦國,讓秦晉聯盟有名無實,更涉及到把若敖氏的鬥克給救回來,所以就顯得格外的急切。
屈襄一走,屈氏宮邸裡依然還和以前一樣,並無多少不同。主人離開了,少主人還在,只要父子兩個,有一個還在,那麼宮邸裡就沒有任何事。
屈眳和往常一樣在渚宮行走,陪侍在楚王身邊。
楚王這裡每日都是鬧哄哄的,不是遊獵,就是聽歌賞舞,幾乎就沒有一天的消停。
屈眳不能每日去楚王身邊,都能聽到這位年少國君整日裡花天酒地。
再這麼下去,那些公室難保不會有人心生取而代之的心思。
楚國原本就不在意所謂禮法,國內公室弒君自立已經不是一起兩起了,甚至還有太子弒父繼位這種在中原看起來大逆不道的篡位之事。
在楚國能者居之,若是國君太貪圖享樂,那麼公室們心思活躍起來了。
屈眳不知道要如何勸楚王,不要再在吃喝玩樂上那麼熱衷,在國事上哪怕裝一裝也好。
心裡這麼想,但是見到了楚王,看著楚王左擁右抱好不快活,這話到了嘴邊就說不出來了。
只能隨意找了個理由,狼狽而逃。
到了宮室外面,屈眳深深吸了口氣,才喘過氣來。宮室裡頭女子說話的聲音還有她們身上濃烈的衣香,燻的他頭一突一突的疼。
這些女子怎麼那麼喜歡用香?也不知道身上佩戴了多少個香囊。
同為女子,蘇己從來不佩戴這些。
想到半夏,屈眳眸光凝了凝,放下揉按腦袋的手。心情有些惡劣,他已經有些日子沒有去找蘇己了。
他站在那裡,遠眺群山。渚宮修建在高臺之上,站在這裡,可以看到遠處的風景。
“君子?”
屈眳聽得有人喚他,轉頭過去,見到是在楚王身邊伺候的寺人。
“可是有事?”屈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