歉疚的說,表姑娘泉下有知,也會感念齊王的孝心。
李翎微微一笑,順勢親暱的摟過我,為我擋風。
我不自在地看了一眼後面王妃的玉輅,她正往這邊看,神情僵硬。我抬頭去看李翎,意外發現他目光始終平視右前方,微微在笑。
我順著他目光看過去。
遠遠望見一個人,朱紫長袍,碧玉腰帶,披著灰色貂皮大髦,在一片茫茫白雪中格外顯眼,他也正往這邊看,面無表情,純黑的雙眼亦沒有一絲波瀾。
早知道會遇上顧長東,我也許就不會那麼想來了,轉過臉低聲喊了李翎一句,王爺,到了。
李翎回頭看了一眼正走過來的王妃,溫和道:“你們先進去,一會開宴了,有人來叫。想了想,又道,宮裡沒有序位高的太妃皇妃,只有幾位老王妃是長輩,你遠遠見了躲著就是,不用行禮。”
我雖然知道這些,依舊感念李翎的體貼,朝他寬慰一笑,跟著王妃進了集英殿的偏殿。殿內早已坐滿宮眷命婦,各府分坐,丫鬟僕婢也都規規矩矩的站著,一絲也不亂。樓上大多是京中親王家眷,略隨意些。
大殿中央搭了戲臺,一時唱失街亭,一時又唱醉楊妃,臺上花旦武生彩袖飄飛,看得人眼花繚亂。李謙警醒,這些戲子全是宮裡養大的,能唱的似模似樣已是不易,好在來人並不是為看戲,倒也對付的過去。
我覺得太嘈雜,便去窗邊躲個清淨。
大窗都用厚重的幕簾隔著,防止外頭的風透進來,我撩開幕簾透氣。遠遠看見一個身穿藏青色圓領袍的內侍正捧著金盤往這邊走,他身邊跟著一個侷促不安的宮女。
離得稍微近些,隱隱聽到那個內侍尖聲說:“秀娥,不是我說你,在宮裡燒紙已經犯了大忌,要不是我替你兜著,你早就被拿了人去,還在這不知足。”
宮女侷促的低頭數著自己的手指。挨完罵,她期期艾艾的說:“劉總管,你神通廣大,這種事,我也只能求你。屋裡頭的哪個是正經來聽戲的,換一齣戲,想來也沒人計較。”
走的近些,我見那個宮女十指瑩白粉嫩,指尖沾了些黑灰,有些不乾淨,再往上看,她面板白淨,秀髮烏黑,越顯得唇紅齒白,秀美可人。
那個內侍聽見這麼說,頗有些得意。換單手托住金牌,伸出白胖的手指著那個宮女,咯嘰一笑,道:“你呀,嘴還是這麼甜。行了,你我都快成夫妻了,若是不依你,倒叫人說我這個老公不體貼人。”
宮女神情一僵,強扯起一個笑道:“劉總管的恩情,秀娥會永記在心的。”
那個內侍笑的滿面生輝,捏著嗓子道:“瞧上你的時候,就知道你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不過公主都死了這麼多年了,何苦還惦念呢?你只道她愛聽掛帥這出,可別說人都死了,就是活著,時過境遷,未必就還是愛好當初那個。”
宮女沒有反駁,只是柔順的說:“全仗劉總管替我打點了。”
內侍咯咯笑起來,伸手去點她粉嫩的臉頰,道:“你呀,跟我這麼客氣做什麼。”
二人走近,我連忙放下簾子,聽著他們腳步聲經過視窗,我的心也跟著砰砰直跳。腦中不斷的想起王太醫同我說的那句話。
恍惚中覺得,我等了幾十年也未見的東風,似乎終於要颳起了。
作者有話要說:
☆、欲擒故縱
當日我周身並沒有貴重物件,眼看二人越走越遠,心裡不由暗暗著急。
內侍自走廊東角推開一扇門進去,不見了身影,那個宮女離得遠遠的,自行繞開了下樓。
我回頭看了一眼殿內眾人,個個正襟危坐,似乎聽的不是戲,而是朝會。見沒有人留心到這邊,我悄悄的從側門繞去了殿外的走廊。
樓外有許多道樓梯,我極熟悉這裡的地形,走了一條近路去追那宮女,遠遠瞧見她在冷風裡瑟縮的背影,我一咬牙,從腰間抽出那個釘南珠的半舊錦緞荷包,把手上那串奇楠木佛珠拆散,放進荷包裡,追上去道:“秀娥姑姑,掉了東西。”
那宮女聞言停下腳步,轉頭看我。
我跑到跟前,道:“剛出來透氣,遠遠看見姑姑下樓,也沒看真切,在走廊道邊看見一個荷包,想來是姑姑掉的。”
說著,我便把那個荷包遞了過去。
心裡有些惴惴,荷包雖舊,好歹釘了南珠,看起來倒不會太寒磣,只不過荷包裡裝的不是貨真價實的明珠,而是木頭佛珠,唯有寄望她一時間不會發現,可待我日後再備厚禮以補救。
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