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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別離歌》。她帶著滿心的悲涼,磕磕絆絆地寫著這個故事,一年過去,才寫了不過七萬字。

這真是她這輩子寫得最艱難的一本書。

寫著寫著她明白了,原來,最難寫的故事,就是那些你在乎的人所親身經歷的事——你明知道至絕望的哀痛才能打動人心,你明知道撕裂了的悲劇才能震撼靈魂,可是你不忍心。

你怕,怕書中那個主人公的命運,真的應驗到你在乎的人身上。

所以,現在顧小影決定背離自己的創作初衷了——她不要寫醒世恆言了,也不要設定悲劇結局了,她只想把一個溫暖的出路,留給桑離,也留給所有那些相信愛的人們。

顧小影想,果然,這輩子,她是註定無法成為一個出色的作家了。

深夜,顧小影就這樣靜靜地伏案碼字。

屋裡安靜得很,只有電腦音箱裡傳來隱約的歌聲,是一個憂鬱的女子在唱:如果相見不會太晚,我們就不會遺憾,快快樂樂的不會糾纏,過得好簡單。如果有天不在了,請你原諒我的困擾,雖然你給我的不算少,只是我沒福氣要……

迴圈往復,都只有這一首歌。

很應景的歌聲,與小說的主題不謀而合。顧小影一邊在這樣的歌聲裡培養心情,一邊噼裡啪啦地敲著電腦鍵盤。敲了很久,直到寫累了,顧小影才起身去給自己倒水喝。

站在飲水機前的時候,她突然想到:這樣安靜的日子,自己還可以過多久?

總有一天,哇哇大哭的孩子、毫無共同語言的公婆,會讓這個屋子變得無比吵鬧吧?到那時,她顧小影的生活模式就不會再是二人世界,而是一堆人的嘈雜世界了。而倘若在這個嘈雜世界裡,年幼的孩子或沒有醫療保障的公婆又生了病……那將是怎樣的兵荒馬亂?

按管桐的工作性質,他真是一點忙都幫不上。而她孤零零的一個人,要怎麼辦?

……

想到這裡,顧小影真是有點頭疼。

她想,在結婚以前,她也不是多麼深謀遠慮的人,她也喜歡把解決不了的問題放在以後思考,她相信車到山前必有路,著急也沒用。可是結婚了,真奇怪,自己怎麼就能發生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怎麼就能把這麼多懸而未決的問題放在自己心裡,直到漚成亂糟糟的一團?

其實她不是朝三暮四的人,可她還是忍不住想,如果當初嫁的不是管桐,而是陳燁,現在的她,會過著怎樣的生活——她不知道別的已婚女子是否做過這樣的揣測,雖然沒有什麼實質意義,可這真是個讓人好奇的話題。

且不說她和陳燁之間到底是有著藝術類學生顯而易見的共同語言,單說家庭吧,她也見過陳燁的父母——他父親是省社科院副院長,母親是師範大學教授,都是高階知識分子,舉手投足文雅謙和。如果自己有這樣的公婆,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這麼多的苦惱?他們應該會很有共同語言吧?將來在教育孩子的問題上,是不是也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謝天謝地,她已經不指望管桐的父母幫上自己多少忙,只要能不扯後腿,就已經算是很好——之所以有這個想法,也是因為某天顧小影突然問管桐:“將來你爸會不會繼續對咱孩子灌輸讀書無用論?”

管桐嚇一跳,認真思考後,居然十分沒有底氣地答她:“不知道,說不準。”

那一瞬間,顧小影惟有苦笑。

可是,時間是往前走的,沒有那麼多的假設,也永遠不可能從頭再來。她不會站在原地等陳燁,也不會離開管桐選別人。

她的確是滿懷孤勇的一個人,但你要知道,之所以有孤勇,定然是因為內心深處覺得這樣值得。

是因為,這個人、這個家,都值得自己把最好的年華、最鍾愛的事業都暫時拋棄。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笑了,明晃晃的燈光下,她想,原來生活中真不是所有的舊愛都能掀起滔天巨浪的,比如她自己——她的生活可以落入俗套,但決不可能狗血。

為什麼呢?

因為她愛管桐。

這真肉麻對不對?事實上結婚後他們從來沒有對彼此說過“我愛你”這三個字,而且他們彼此也真的很給對方添亂,可是她知道他真的是在一個合適的時間裡與她遇見——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就這樣遇見。

真的,現在顧小影明白了:倘若管桐早一步出現,她會把他當作一個可笑的文藝傻青年;而倘若他晚一步出現,她說不定已經嫁給了別人。

新婚燕爾,顧小影只是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