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意孤行,執意邀慕清妍到來的話,只怕如今的麻煩會少多一半……想到這裡他忽然被自己的想法驚呆了,只覺得背上涼涼的已經出了一聲冷汗,他怎麼了,怎麼會把過錯怪到清清身上!
慕清妍鑑貌辨色,已經將他的心思猜到了幾分,淡淡一笑:“赫連,你是不是覺得我對潤澤和對段隨雲態度迥異,覺得我頗有幾分不可理喻?”
赫連扶蘇急忙擺手:“不不不,怎麼會,你這樣做一定有你的道理,你知道,無論怎樣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慕清妍笑意又淡薄了幾分,幽幽嘆了口氣:“赫連,自揭瘡疤的事,我一直都不願做,但是我當你是朋友,而且是這世上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所以,我願意在你面前揭一次瘡疤。”
赫連扶蘇想到自己方才的念頭,不由得生出幾分愧意,臉也紅了。
歐競天沉在陰影中,不言不動,彷彿已經睡著了。
慕清妍拿過一條披風輕輕替他蓋上,這才緩緩開口:“赫連,我的身世,你已經知道了。可是他的身世你知道多少?”
赫連扶蘇瞠目結舌,他只知道歐競天是戰無不勝無往不利的戰神,他所瞭解的歐競天的往事只是隻言片語,何況,歐競天少年成名,成名之後又太過輝煌,每一次戰例都會被九州大陸拿出來參詳,他的過往反而不受人注目,於是有些汗顏的搖了搖頭。
慕清妍若有若無的一笑:“赫連,你也是在宮廷中長大的,不過,你從小都有童太后護持著,暴雨狂風都被太后擋了去,臨到你身上的不過微風細雨。而他,他的母親因為一場陰謀走進皇室,又因為另一場陰謀死在皇室。從出生開始,他的苦難便沒有斷過,甚至幾經生死。更以七歲稚齡被貶黃沙。這一路上遭遇了多少暗殺,只怕他自己也算不過來。更有甚者,他小小年紀,已經被嫡親的祖母、父親下了傀儡術!若單單一個傀儡術,倒也罷了,傀儡術、醉春風、牽機藥竟是三環套月的招數一齊種在了他身上!單單解了傀儡術,牽機藥便會發作,只解了部分傀儡術,醉春風又會發作。若要三者一起解……”
赫連扶蘇的臉有些發白,再看歐競天時,眼眸中便多了幾分敬畏,易地而處,只怕自己早已承受不住這些打擊,而自戕了!
“……赫連,這三者,是不可以一起解的,否則,他便會成為一個活死人,一個殺人機器,這便是傀儡術的陰毒之處。當年,崔先生先給他解了一半的傀儡術,另用藥物壓制住了牽機藥,尋求契機便可先解了傀儡術和醉春風。但這樣一來,若有知情人對症下藥,便會使他狂暴易怒,狂性發作之時會做出有違常性之事。”
“當年,”赫連扶蘇帶著濃濃的憂傷開口,“你便是在那種情形下嫁進了楚王府?”無論如何,清清與他擦肩而過,都是他一生的痛。若他早有幾分今日的決斷,他與清清或許便不是今日這般情形!
“是,”慕清妍點了點頭,“所以,當我得知真相之後,便不恨他了。這怎麼怪得了他!他已經在極力壓制,若非有心人時時暗算,又不斷給他下藥,他又怎會……”她看到暗影中,歐競天的手輕輕一顫,便伸手過去握住,換了話題,“赫連,你可知醉春風是怎樣一種毒?”
赫連扶蘇搖頭,並有幾分愧色,生長在皇室之中,對這些陰暗之事知之甚少,他還是要感謝童太后的。
“醉春風,名字雖好聽,”慕清妍臉上微微發燒,“其實便是一種媚藥……不過比一般的這類藥更加霸道毒辣罷了,毒性發作之時,若無女子解毒,中毒者便會發狂,流盡精血而死。所以,當年他在慶是閨中女子既愛又怕的夢裡人,又稱閨中少女的噩夢。”
慕清妍的語氣帶了些戲謔,赫連扶蘇卻笑不出來。先是逼歐競天自蹈死地,然後又這般敗壞他的名聲,興慶帝和董太后用心何其毒也!和他們比起來,周皇后簡直善良得像小綿羊!
“赫連,你說,我是該恨他還是該恨那個使他變成惡魔的人?”
赫連扶蘇垂頭不語。歐競天,不是他所能評價的。
“更何況,”慕清妍溫柔的望了望歐競天,“他幾次三番,為了救我不惜以命相代,這還不足以抵消他對我的傷害麼?”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曾經不信他,也不信我自己,所以我們之間才會生出種種誤會,那年我才會從溫泉行宮逃走。我認為我從來不是他唯一的女人,今後也不會是,我覺得他冷酷無情,對我好不過是為了我天晟教主女兒的身份。事實證明,是我錯了。”
赫連扶蘇嘆了口氣:“清清,別說了。造化弄人,非人力所能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