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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下;給予他虛構的人物以血肉之軀,也就是使他那一部分無法表露的自我有了生命。他得到的滿足是一種自由解放的快感。

①莎士比亞戲劇《奧瑟羅》中的反面人物。

②《奧瑟羅》主人公奧瑟羅的妻子。

作家更關心的是瞭解人性,而不是判斷人性。

我的靈魂對思特里克蘭德確實感到恐怖,但與恐怖並存的還有一種叫我心寒的好奇心:我想尋找出他行為的動機。他使我困惑莫解,他對那些那麼關懷他的人制造了一出悲劇,我很想知道他對自己一手製造的這出悲劇究竟抱什麼態度。我大膽地揮舞起手術刀來。

“施特略夫對我說,你給他妻子畫的那幅畫是你的最好的作品。”

思特里克蘭德把菸斗從嘴裡拿出來,微笑使他的眼睛發出亮光。

“畫那幅畫我非常開心。”

“為什麼你要給他?”

“我已經畫完了。對我沒有用了。”

“你知道施特略夫差點兒把它毀掉嗎?”

“那幅畫一點兒也不令人滿意。”

他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又把菸斗從嘴裡拿出來,呵呵地笑出聲來。

“你知道那個小胖子來找過我嗎?”他說。

“他說的話沒有使你感動嗎?”

“沒有。我覺得他的話軟綿綿的非常傻氣。”

“我想你大概忘了,是你把他的生活毀了的,”我說。

他沉思地摩挲著自己長滿鬍鬚的下巴。

“他是個很蹩腳的畫家。”

“可是他是個很好的人。”

“還是一個手藝高超的廚師,”思特里克蘭德嘲弄地加添了一句。

他心腸冷酷到沒有人性的地步,我氣憤得要命,一點兒也不想給他留情面。

“我想你可以不可以告訴我——我問這個問題只是出於好奇——,你對勃朗什·施特略夫的慘死良心上一點兒也不感到內疚嗎?”

我瞅著他的臉,看他的面容有沒有什麼變化,但是他的臉仍然毫無表情。

“為什麼我要內疚?”

“讓我把事情的經過向你擺一擺。你病得都快死了,戴爾克·施特略夫把你接到自己家裡,象你親生父母一樣服侍你。為了你,他犧牲了自己的時間、金錢和安逸的生活。他把你從死神的手裡奪了回來。”

思特里克蘭德聳了聳肩膀。

“那個滑稽的小胖子喜歡為別人服務。這是他的習性。”

“就說你用不著對他感恩,難道你就該霸佔住他的老婆?在你出現在他們家門以前,人家生活得非常幸福。為什麼你非要插進來不可呢?”

“你怎麼知道他們生活得幸福?”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你什麼事都看得很透。你認為他為她做了那件事,她會原諒他?”

“你說的是什麼事?”

“你不知道他為什麼同她結婚嗎?”

我搖了搖頭。

“她原來是羅馬一個貴族家裡的家庭教師,這家人的少爺勾引了她。她本以為那個男的會娶她做妻子,沒想到卻被這家人一腳踢了出來。她快臨產了,想要自殺。這時候施特略夫發現了她,同她結了婚。”

“施特略夫正是這樣一個人。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人象他那樣富於俠義心腸的。”

原先我就一直奇怪,這一對無論從哪一方面講都不相配的人是怎麼湊到一塊兒的,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竟會是這麼一回事。戴爾克對他妻子的愛情與一般夫妻的感情很不相同,原因也許就在這裡。我發現他對她的態度有一些超過了熱情的東西。我也記得我總是懷疑勃朗什的拘謹沉默可能掩藏著某種我不知道的隱情。現在我明白了,她極力隱藏的遠遠不止是一個令她感到羞恥的秘密。她的安詳沉默就象籠罩著暴風雨侵襲後的島嶼上的悽清寧靜。她有時顯出了快活的笑臉也是絕望中的強顏歡笑。我的沉思被思特里克蘭德的話聲打斷了,他說了一句非常尖刻的話,使我大吃一驚。

“女人可以原諒男人對她的傷害,”他說,“但是永遠不能原諒他對她做出的犧牲。”

“你這人是不會引起同你相識的女人惱恨的,這一點你倒可以放心。”我頂了他一句。

他的嘴角上浮現起一絲笑容。

“你為了反駁別人從來不怕犧牲自己的原則。”他回答說。

“那個孩子後來怎麼樣了?”

“流產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