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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歐葉妮回答說,“把文書拿來,告訴我在哪裡簽名。” 格朗臺老爹看看文書,又看看女兒,看看女兒,又看看文書,感到強烈的激動,擦了擦 腦門上冒出來的汗。 “乖寶貝,”他說,“這張文書送去備案要花好多錢。要是你願意無條件地放棄對你可 憐的母親的承繼權,把你的前途完全託付給我,那你就不必簽字,這樣我覺得更好。我每月 就給你一大筆錢,一百法郎。這樣,你愛給誰做多少次彌撒都付得起了……嗯!一百法郎一 個月,利弗爾足算,怎麼樣?” “我隨您的意思,父親。” “小姐,”公證人說,“我有責任提醒您,這樣您就一無所有了……” “嗨!上帝啊,”她說,“那有什麼關係!” “別說了,克呂旭。一言為定,一言為定,”格朗臺握住女兒的手,一面拍著一面喊 道。“歐葉妮,你決不會反悔的,是不是,你是個說一是一的姑娘,嗯?” “哦!父親……” 他熱烈地吻她,把她摟得緊緊的,讓她透不過氣來。 “好了,孩子,你給了你爹一條命;不過,你這是把我給你的還給我罷了:咱們兩清。 這才叫公平交易。人生就是一筆交易。我祝福你!你是一個賢德的好姑娘,孝順爸爸的好女 兒。你現在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吧。從明天起,克呂旭,”他望著嚇呆了的公證人說:“您多 費心讓法院書記員準備一份放棄承繼權的文書。” 第二天中午,歐葉妮簽署了自動棄權的宣告。然而,儘管老箍桶匠信誓旦旦,可是直到 年終,不要說每月一百法郎,就連一個銅板都沒有給過。所以,當歐葉妮說笑時提到這件 事,他能不臉紅嗎?他連忙上樓,到密室裡捧回大約三分之一從侄兒手裡拿來的首飾。 “給你,小東西,”他語帶諷刺地說,“要不要把這些算是給你的一千二百法郎?” “哦,父親!你當真把這些都給我?” “我明年再給你這麼多,”他把首飾倒進她的圍裙。“這樣,不用多久,他的首飾就全 到你的手裡了,”他搓著手,為自己有辦法利用女兒的感情佔便宜而洋洋自得。 然而,老頭兒雖然身板還硬朗,也感到需要讓女兒學點持家的訣竅了。接連兩年,他讓 歐葉妮當著他的面吩咐家常選單,結收債款。他慢慢地、逐步地告訴她葡萄園和農莊的名字 和經營內容。到第三年,他已經讓女兒習慣他的全部理財方法,他讓這些方法深入到女兒的 內心,成為她的習慣,他總算可以不必擔心地把伙食庫的鑰匙交到她的手裡,讓她正式當家。 五年過去了,在歐葉妮和她父親單調的生活中,沒有什麼事值得一提。總是那些同樣的 事情,總是像老座鐘那樣一絲不苟地及時完成。格朗臺小姐內心的愁悶對誰都不成其為秘 密;但如果說人人都感覺到這愁悶的原因的話,她本人卻從來沒有說過一句,以證實索繆城 上上下下有關這位富家獨女心境的猜測不是捕風捉影。跟她作伴的,只有克呂旭叔侄三人, 以及他們無意中帶來的親朋好友。他們教會她玩惠斯特牌①,而且天天晚上玩一局。一八二 七年那一年,她的父親感到了衰老的份量,不得不向她面授有關田產的機宜,並對她說,遇 到難題,可以找克呂旭公證人商量,他的忠實,老頭兒是領教過的。後來,到那一年的年 底,老頭兒終於在八十二歲高齡,患了癱瘓,而且病情很快惡化。貝日蘭大夫下了不治的診 斷。歐葉妮想到自己不久將孤單地活在世上,跟父親也就更親近了,她把這親情的最後一環 抓得更緊。在她的思想中,跟所有動了情的女人一樣,愛情就是整個世界,而夏爾不在身 邊。她就傾心照料和服侍老父。老父的機能開始衰退,只有吝嗇依然憑本能支撐著。所以他 的死同他的生並不形成對比。一清早,他就讓人用輪椅把他推到臥室的壁爐和密室的房門之 間,密室裡當然堆滿金銀。他在那裡一動不動地待著,但他不放心地一會兒望望包了鐵皮的 門,一會兒又望望前來探視他的人。有一點響動,他就要問出了什麼事;讓公證人吃驚的 是,他居然聽得見狗在院子裡打哈欠。表面上他渾渾噩噩,可是一到該收租的日子,他總能 按時清醒過來,跟管葡萄園的人算賬,或者出具收據。他撥動輪椅,一直把輪椅轉到面對密 室鐵門的地方。他讓女兒把門開啟,監督她親手把錢袋秘密地堆好,把門關嚴。等女兒把珍 貴的鑰匙交還給他之後,他立即不聲不響地回到平常耽的老地方。那把鑰匙他總是放在坎肩 的口袋裡,還不時地伸手摸摸。他的老朋友克呂旭公證人感到,倘若夏爾·格朗臺回不來, 那麼這財主的女繼承人就非嫁給他的當庭長的侄子不可,所以他對老頭兒加倍體貼殷勤:他 天天來聽候格朗臺的差遣,銜命去弗洛瓦豐,去各地的田莊、草場、葡萄園辦事,出售收 成,再把一切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