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我希望你們能管教好你們家的燦燦,和他說一聲,小言身體底子差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要是出了事,你們說,我能不讓你們傾家蕩產妻子離散?”
許萬林是位工程師,他說話的語氣不帶刺人的稜角,溫溫和和,有商有量,可就是難聽刺耳到極致,還有效。
路子陽當時被趕回房間,那天他也不知道許萬林找自己爸媽聊了什麼,連許萬林來找自己爸媽的緣由都是後來聽匡放說的。知道後,路子陽覺得丟人,小半個月沒在格子言跟前露臉。
轉眼過年,不僅匡放沒在東城過年,許萬林也領著格子言離開了東城,坐飛機去了奶奶家和外婆家。是棉城。
棉城是格子言的老家,算不上四季如春,冬冷夏也熱。可也不像東城,室外凍死人的都有,屋簷上也時常墜著長而粗壯的冰稜子,離開了暖氣根本受不了,冷得太凌厲了。南方的冬天要綿軟一點,但也易滲透進骨縫裡。
格子言的外婆外公都還健在,知道女婿要帶著外孫來,高興得提前一個禮拜就開始著手準備飯菜。
他去外婆家,發現奶奶跟爺爺也在,四個老人齊刷刷地望向他跟許萬林。
許萬林連著叫了兩聲爸,兩聲媽。
奶奶直接扯開許萬林,抓著格子言的衣襬把人拖到沙發上,她看著與許萬林像是姐妹,頭髮還做了挑染,精神頭相當不錯,她朗聲說:“我跟你爺爺一開始是打算在家等你跟你爸,但我倆在家反正也沒事,去看了看你大姑後,就直接開車過來了,我昨天挖了一大罐蟹黃,等會我跟你外婆給你做蟹黃湯包,哎呀是不是又長高了?”
許萬林自己倒水喝,“放假前量過,177了。”
外婆又將格子言掰過去細細看,“東城不錯啊,這南方孩子去了北方,都能長不少,這氣色看起來也好,比你媽當時要好,真是好。”
“東城前兩天下大雪,我還擔心你跟你爸過不來。”外公抖抖報紙,他戴著老花鏡。格星星去世之前,他眼睛還很好,格星星去世後的一段時間,他總流眼淚,把眼睛給哭傷到了,人瞧著也老了不少,跟格子言爺爺奶奶簡直像隔了一個輩。
格子言靜靜地聽著幾個老人說個不停,大部分問題雖然是在問他,但都是許萬林在回答。
他話少,一生病,就更不想說話。
幾個老人在晚飯時間快到時,走了三個去廚房,只剩下不會做飯的外公。
他老花眼鏡後頭的眼睛根本沒落在報紙上,看看許萬林,又看看格子言,過了一會兒,他看向格子言,“文理分科沒有?”
“快了,下學期就分。”格子言聲音還有點嘶啞,但嗓子已經不痛了。
外公問道:“準備選理科?”
“嗯。”格子言點了下頭,他沒戴眼鏡,眼神攻擊性變弱,沒特意抓弄過的劉海溫順地伏在額前。
但他有多說一不二,對自己人生的規劃有多清晰,性格又是多愛惡分明,這些點從臉上看不出來。
“理科……也好,”外公將報紙合起來,這次看向的是許萬林,他說,“萬林,你還年輕,前途也好,我之前跟你說的事情,你有沒有考慮?”
“你帶著小言,可能會不太方便,如果你放心的話,可以就把小言留在棉城,棉城這邊,我跟他外婆還是有些人脈的,學校的問題很好解決……”
許萬林一聽就皺起了眉,“爸,大過年的,你說這些做什麼,我說了我不再婚。”
格子言外公取下眼鏡,抹了抹眼角,“我就是覺得,挺對不起你。”
格子言在一旁沉默著,前些年,外公外婆就找許萬林談過這件事情,爺爺奶奶不好出面說,但他們心裡也是希望許萬林能再找個另一半,喜不喜歡的另說,總不能讓孩子一直都是單親家庭。
更何況,許萬林還這麼年輕,等格子言大了,難道他準備孤獨終老麼?
對此,格子言沒意見,但他不會跟許萬林的新家庭一起生活。
“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許萬林站了起來,走向廚房。
廚房的門掩上,隔絕了裡頭的聲音。外公嘆了口很長很長的氣,看往窗戶玻璃上紅色的窗花,“你媽最會剪窗花,她身體裡疼的時候,要麼拉琴轉移注意力,要麼就剪窗花,一開始只剪一些小圖案,後來連大幅的畫都能剪了,剪了幾大箱,這麼大的箱子。”外公用手比了比大小,臉上含著笑,又慢慢消失。
格子言沒動,聽見外公說:“她得多痛啊。”
“你爸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