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的準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先是對相關人員的政審,然後是各種出國紀律教育,還有辦護照、簽證之類的工作,隨隨便便一折騰,一個多月的時間就過去了。為了避開西方的聖誕節假期,羅翔飛決定把出發時間定在1981年的元旦過後。
在這段時間裡,馮嘯辰老老實實地呆在冶金局大院,哪都沒去,倒是把過去荒廢的德語重新揀起來好好溫習了一遍,有關冶金、機械方面的知識也進行了一番惡補,感覺又恢復了他在後世當處長之前的那種狀態,那時候的他還是一個非常純粹的技術專家。
馮嘯辰去明州的事情,冶金局裡瞭解的人不多,大家只知道他被煤炭部借去掛了一段時間的職,然後又回來了,具體在煤炭部那邊做了一些什麼,誰也不清楚。
馮嘯辰回來之後,王偉龍非常正式地請他吃了一頓飯,感謝他為薛莉和孩子提供住處的事情。二人在飯桌上似乎聊了一些什麼別的事情,因為在此之後,便有人發現王偉龍下班之後不再去資料室翻譯文章了,而是呆在辦公室裡抱著他早已久違的丁字尺和鴨嘴筆,神神叨叨地畫著什麼圖紙。別人問起來,王偉龍只是呵呵笑著,並不做什麼解釋。
元旦過去,終於到了出發的時間。一輛大客車從冶金局出發,把代表團一行拉到了首都機場。
代表團由9人組成,團長是羅翔飛,副團長由冶金局黨組副書記胡志傑擔任,他的主要職責是負責代表團的政治思想工作,避免代表團成員在國外做出什麼違反政治紀律的事情。代表團成員有南江省冶金廳廳長喬子遠、冶金局預算處處長郝亞威、辦公室主任劉燕萍、機電處副處長楊永年、技術處副處長冀明、經委外事處派來的翻譯何莉莉,以及仍是冶金局臨時借調人員的馮嘯辰。
看到這張名單,馮嘯辰便知道自己的壓力有多大了。除了何莉莉之外,這一干人中職務最低也是個副處長,更有自己過去在南江省時候的大boss喬子遠。喬子遠在出發前的動員會上見到馮嘯辰時,也是吃了一驚,不知道這個小臨時工怎麼會在京城混得如此風生水起,居然能擠起名額如此緊張的這個出國代表團裡。
羅翔飛對大家給出的解釋是馮嘯辰有很好的德語基礎,而且懂一些專業德語,這是何莉莉所不具備的。既然這次出去涉及到一些專業方面的談判,一個專業翻譯就是必不可少的。按道理說,羅翔飛有權力帶自己的秘書田文健同行,他把田文健的名額轉給了馮嘯辰,別人也就沒法說什麼了。
順便說一句,馮嘯辰在林北重機當的那個副處長,回到冶金局之後就不算數了。羅翔飛倒是信守承諾,幫他在京城的一家冶金企業裡解決了一個正式的工人編制。按一級工的工資標準,馮嘯辰每月能領到40元的工資,相比他過去當臨時工的工資,高出了一大截。
那個年代,國人坐飛機的機會是很少的,冶金局的這些幹部雖然都有過一兩次出國考察的經歷,不是頭一回坐飛機,但登上飛機之後,多數人還是有一些新鮮和拘束的感覺。倒是馮嘯辰這個大家認為從來沒有坐過飛機的小年輕表現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讓人好生詫異。
“怎麼,小馮,你過去坐過飛機?”
和馮嘯辰坐在一起的冀明看馮嘯辰從容淡定地繫著安全帶,不由好奇地問道。
“常坐……呃,我是說,這飛機和汽車不也差不多嗎,閉上眼睛就感覺不出什麼差別了。”馮嘯辰差點說漏了嘴,趕緊又給自己找著藉口。
“飛機和汽車還是不一樣的,我第一次坐飛機的時候,緊張得要命。飛機起飛和降落的時候,聲音特別大。還有,我有一次坐飛機遇到顛簸,那個難受的感覺啊,就不必說了……”冀明津津有味地向馮嘯辰介紹著坐飛機的經驗。
聽到冀明的話,坐在前排的劉燕萍也回過頭來,善意地向馮嘯辰提醒道:“小馮,我跟你說,一會飛機起飛的時候,耳朵會有些難受的,你要張開嘴,啊……,就這樣,耳朵就舒服多了。”
“謝謝劉主任,嗯,我又學了一招。”馮嘯辰趕緊應道。
“老羅,我看小馮到了你們這裡,好像很受重視嘛。”在另外一處,喬子遠偏著頭,向與自己坐在一起的羅翔飛說道。
羅翔飛向馮嘯辰那邊看了一眼,笑著說道:“這小年輕很聰明,很能幹,對單位領導也很尊重,所以局裡的人對他都挺喜歡的。”
“也真是怪了,他在我們冶金廳那麼長時間,我們都不知道他懂德語,你是怎麼知道的?如果我們早知道他有這個才能,無論如何也不會放他走的。”喬子遠半真半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