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歡喜得好似要炸開了,忙從腰間取下嗩吶,奮力吹鳴,大喊道:“老陳!開船進港!咱們即刻上岸!”
在眾小童的歡呼聲中,一聲銳響劃破長空,眾船伕便又奔下艙去,操槳划船,老陳也親自來掌舵,船便朝岸邊緩緩靠去。
正行駛間,忽聽右舷處傳來“砰砰”聲響,似有人在拍打船身,不孤子吃了一驚,忙低頭來看,只見船舷下方貼來了一艘舢板,上頭站了幾名年輕漢子,人人身穿蓑衣,嘴中說著嘰哩咕嚕的怪話,舢板旁卻插著一隻旗,上繡一隻火紅雲燕兒,卻不代表什麼。
異邦人士到來,眾人都傻了眼,先前徐爾正還在船上,便不愁沒人聽得懂異國話。可此時徐老頭走了,來了不孤子、王魁等武林人物,聞得南蠻舌,如對牛彈琴一般。崔軒亮滿臉迷惑,便朝不孤子、王魁等人看去,這兩個老的也不解其意,便朝天絕僧瞧了一眼,要聽他如何解說。
天絕僧熟讀佛經,天下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可畢竟不是船伕水手,此時自也毫無頭緒。最後還是老陳喊了一聲:“老林!愣在那兒幹什麼?要交錢了!”
老林咳了一聲,先朝身上摸摸掏掏,眼見崔軒亮站在身旁不遠,便又走了過去,低聲道:“少爺,你那兒有銀子吧,先拿一些來。”
崔軒亮“喔”了一聲,正要去掏腰包,忽然間“咦”了一聲,忙道:“等等,你們要錢幹啥?”老林咳道:“咱們要給過路錢。”
崔軒亮大驚道:“過路錢?好啊!倭寇公然行搶了麼?”不孤子最是俠義不過,一聽倭寇光天化日下行搶,二話不說,便要飛下船去殺人,眾船伕驚慌攔住,道:“道長!別亂來,別亂來!”崔軒亮怒道:“什麼別亂來!倭寇大白天的打劫,咱們豈能坐視不理!”
老林苦嘆一聲,曉得少爺是個空心大蘿蔔,只得自行掏出一錠銀子,朝海上喊道:“朋友,咱們是浙江來的客商,要給魏寬魏老爺子拜壽,請准入港。”說著便將銀子扔了過去。舢板上的漢子接住了,又挑起長長的竹竿,但見竿上綁縛了一面錦旗,從舢板下遠遠送來,另以漢語喊話:“朋友,把布旗懸到你們的桅杆上,跟著咱們來。”
眼看那旗上繡了一隻雲燕,旁書“煙島北震字港庚午埠”,眾人心下醒悟,才知這些人是煙島的舵頭,專引客船進港泊船。想來煙島上貿易繁盛,各國商船若想來島上買賣,定得交上這筆過路錢財,否則一切免談。
在小舟的帶領下,大船緩緩進港,只見四下滿是商船,或大或小,有新有舊,只是來者不分中外,船上都懸了布旗,上繪一隻雲燕,想來也都交過了過路錢。
不孤子舔了舔嘴唇,只覺這生意頗為好賺,便拉住了老林,附耳道:“這進港一回要多少錢?”老林附耳道:“這不是算次數的,是算天的。泊船一天要龍銀三十兩。”
眾人聞言,莫不倒抽一口涼氣,連天絕僧也是雙手合十,誦唸“阿彌陀佛”,想來這價錢當真貴得離奇,再不請佛祖開恩,大降慈悲,卻該如何?
商船沿途而過,直望“震字港庚午埠”而去,點蒼小七雄站在船頭,沿途喃喃數來:“一艘,兩艘……一百一十二艘……一百七十一艘……”不過半晌,便已數到了兩百艘船,看每艘船一日得交三十兩,一天內便得六千兩龍銀,想來這魏寬真不愧是“元元功”傳人,斂財功夫與殺人本事一樣高,這會兒不必動上一根手指頭,便已收下金山銀山,當真羨煞旁人了。
舢板一路引領,大船也已緩緩靠向岸邊。只見港邊立了木招,寫著“煙島北震字”,泊船處另有一面木招,上書“庚午埠”,崔軒亮左顧右盼,發現此地早給船隻泊得滿滿的了,船舷右方停著一艘商船,正是方才見到的大食船,水手們頭裹白巾,身穿白袍,忙進忙出,全在扛貨下船。船舷左側另有一艘船,甲板上卻不見貨物,只站了一群男子,人人足踏木屐,腰懸長劍,全不像商人打扮。
崔軒亮微感納悶,凝目去望,卻見這艘船的桅杆上高懸了一道旗幟,正面繪了一朵菊花。忙道:“這……這是哪國的船?”王魁道:“這是東瀛人的船。”崔軒亮訝道:“你……你怎麼知道的?”
王魁指著對面桅杆,笑道:“瞧,這東瀛人以菊花為記。十六瓣菊是日本皇徽,八瓣菊則是賞賜給地方大名的。你瞧他們的菊花共有幾瓣?”
點蒼小七雄興沖沖來數:“一二三四五六……一共八瓣!”王魁笑道:“瞧,這是八菊花,這自然是東瀛大名的船了。”崔軒亮茫然道:“大名?名氣很大麼?”王魁頗知東瀛事,當即解釋道:“大名就是武家諸侯,便像咱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