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你不刮臉是不行的;我不明白為什麼你不刮臉理髮就不能結婚,不過,由於不用我付錢,我就認了。看到大家都如何迫切地要為我們的生計做點兒什麼,這是很有趣的。突然,就因為我流露出一點兒意思,他們就成群結隊來圍著你——他們能為我們做這,能為我們做那嗎?當然,假設的前提是,現在我肯定要去工作,現在我明白生活是嚴肅的事情。他們從來沒有想到,我會讓我老婆為我工作。開頭我確實對她還不錯。我不是嚴厲的監工。我要求的一切就是車費——為了尋找神話般的工作——和一點點零用錢,好買香菸,看電影,等等。買重要的東西,如書、音樂唱片、留聲機、上等牛排等,我發現,既然我們結了婚,就可以賒賬。分期付款是專為我這樣的傢伙發明的。現付的那部分很容易,其餘的我就聽天由命了。人必須得活,他們總是這樣說。現在,上帝作證,這也是我對自己說的話——人必須得活!先活後付錢。如果我看見一件我喜歡的大衣,我就去把它買來。我還要超前於季節一點兒買,表明我是一個態度認真的傢伙。媽拉巴子,我是一個結了婚的男人,不久也許就要當爸爸了——我至少有資格要一件過冬的大衣,不是嗎?當我有了大衣的時候,我就想到要配上耐穿的皮鞋——一雙我夢寐以求卻從來買不起的高階厚牛皮鞋。當天氣寒冷刺骨,我還要出外尋找工作的時候,我往往會餓得不得了——像這樣一天又一天在城裡風裡來,雨裡去,哪怕下雪下冰雹,也不停地奔波,這真是很有益於健康的——於是我時常光顧一家舒適的小酒館,給自己要一份鮮美的上等牛排加洋蔥和法國式炸土豆。我還加入了人壽保險和事故保險——你結婚以後,做這種事情很重要,他們這樣告訴我。假如我有一天倒斃——那時候怎麼辦呢?我記得那傢伙那樣對我說,為的是要使他的論據更加無可懷疑。我已經告訴過他,我會簽約,但他一定是忘記了。我由於習慣的作用,已經告訴過他,是,立即就告訴過,但是我要說的是,他顯然忽略了這個——要不然,在你把宣傳動員加入保險的話充分說清楚以前就讓一個人簽約承擔責任,是違背準則的。總之,我正準備問他,需要多久你才能按保險契約給貸款,他卻提出這個假設性的問題:假如有一天你倒斃——那時候怎麼辦呢?我對這個問題笑成那種樣子,我猜他認為我有點兒瘋了。我笑得淚流滿面。最後他說——“我並沒有說過什麼事,會那麼有趣吧?”“那麼,”我說,變得嚴肅了片刻,“好好看一看我。現在告訴我,你認為我是那種管他媽的死後發生什麼事的人嗎?”他顯然對此十分吃驚,因為他接下去說的是:“我不認為這是一種非常合乎道德的態度,米勒先生。我相信你不會要你的妻子……”“聽著,”我說,“假如我告訴你,我不管我死後老婆會遇到什麼事——那又怎麼樣?”由於這話似乎更加傷害了他的道德感情,我另外加上了幾句——“就我而言,你不必在我嗝屁的時候支付賠償金——我加入保險只是為了使感覺良好。我正努力促進世界的發展,你不明白嗎?你必須得活,是不是?好,我只放一點點吃的在你嘴裡,就這樣。如果你還有什麼別的東西要推銷,就請便吧。我買任何聽起來似乎不錯的東西。我是一個買主,不是一個賣主。我喜歡看到人們高高興興的樣子——這是我買東西的原因。現在聽著,你說每個星期的金額是多少?五十七美分?很好。五十七美分算什麼?你看那架鋼琴——那是每星期大約三十九美分,我想。看看你周圍……你看到的一切每星期都值那麼多。你說,如果我死了,那時候怎麼辦?你認為我會死在所有這些人手裡嗎?開玩笑!不,我寧願讓他們來把東西搬走——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我付不起賬的話……”他坐立不安,眼睛瞪得木呆呆的,我想。“對不起,”我說,打斷了自己的念頭,“你不想喝點兒什麼嗎?——來慶祝保險契約?”他說他不想,但是我堅持要喝,此外,我還沒有簽署檔案,我的尿必須拿去檢查,得到認可,還得蓋各種各樣的圖章和印鑑——我打心眼裡知道所有這些玩意兒——所以我想咱們還是先喝兩口,以此來延長這嚴肅的買賣,因為老實說,買保險或買任何東西,對我來說都是一種真正的樂趣,使我感到,我就像每一個其他的公民一樣,是一個人,怎麼樣!不是一隻猴子。於是我取出一瓶雪利酒(這是允許我有的一切),我慷慨地為他斟上滿滿一杯,暗想,看到這雪利酒被喝掉真是好極了,因為也許下一次他們會為我買更好的東西。“以前我也推銷保險,”我說,將酒杯舉到嘴邊。“當然,我可以推銷任何東西。只是——我很懶。拿今天這樣的日子來說——呆在家裡,看看書,聽聽留聲機,不是更好嗎?為什麼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