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順瑞四等都是察言觀色的人尖子,不然如何能在眾奴僕中脫穎而出成為小王爺的長隨?見主子並未露出異色,常順就知道主子識得這位錦二奶奶,自己可要加倍小心伺候。
主子青春年少,錦二奶奶又是那般一個風華正茂的美人兒,想也知道里面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流韻事。
是以常順迎錦二奶奶從後門進府時可就極為殷勤,幾乎就將錦二奶奶當主母對待了。
“賤妾見過國公爺!”進了花廳,一襲翠綠曳地煙羅紗裙,錦二奶奶盈盈下拜,嬌聲軟語,體態風流。
“不必多禮。”葉昭擺擺手,等奉上香茗的小婢退下,奇道:“你怎麼來了?佛山的事有變故?”前幾日瑞四回報,鐵廠籌備極為順利,估計一兩個月後就可開爐。
葉昭剛剛接見阮伯齋,自然換了身國公朝服,勘定廣州,被賜三眼花翎,石青色四爪蟒服,在錦二奶奶眼裡,更襯得他威風凜凜,煞氣騰騰。
“回公爺話,佛山諸事齊備,那英夷工程師倒也盡心盡力,金鳳不在,也出不了什麼岔子。”
葉昭做個手勢,道:“坐下說話。”其實如果早料到有今日也就不會去敲陶家這點銀子了,鐵廠完全可以由廣府銀行來投資,當然,那等籌備起來怕要比現今晚上一兩年。
錦二奶奶柳腰輕擺,搖曳生姿,輕輕坐於茶座旁。
葉昭又問:“那你找我,是有要緊事吧?”
錦二奶奶不由得心下感嘆,這惡人倒也七竅玲瓏,可惜了一副聰明身。不過想想認識這惡人,實則自己並沒有吃什麼虧,鐵廠開工在即,銀子十年八年內必能收回來,還多了一份財源滾滾的產業,尤其是同這惡人牽絆在一起,還真不用為生意上的事操心,一應銷路,這惡人自有解決之道。
認識了這惡人,自己眼界更加開闊,就現在,遇到天大的難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惡人。
也只有他能幫自己。
“說吧,什麼事兒?能幫的我一定幫。”不管怎麼說,奪了人家家產,多少有些歉意。再想起當初把這小女人嚇暈過幾次,葉昭好笑之餘也未免覺得自己有些過份。
錦二奶奶猶豫著,終於開了聲:“公爺,賤妾有一哥哥,喚作榮春霖,在兩粵一帶行商,三個月前,他與幾位朋友合夥辦了一船布匹染料販賣去安南沱淡港,誰知道一去無返,賤妾家人多方打探,卻杳無音信,至今不知是生是死,若生,現在何處?若死,屍骨何在?”說到這兒,錦二奶奶眼圈微微有些紅,畢竟是親哥哥,血脈相連,感情雖不怎麼好,但生死未卜,錦二奶奶也不由得心下難受。
“賤妾苦思無計,也就,也就公爺能幫賤妾,只是賤妾來得莽撞,公爺要怪罪,金鳳甘願受罰。”錦二奶奶畢竟不是尋常女子,很快忍住悲聲,輕聲求告。
葉昭端起了茶杯,品了口,又放下,道:“你訊息倒也真靈,知道越南使今天拜會我?”
“是。”錦二奶奶垂下了螓首,精緻金墜耳環襯得她雪白光潔的玉頸更為迷人。
葉昭又端起了茶杯,錦二奶奶這是希望自己跟越南來使通通氣,令他歸國後幫助尋找榮春霖蹤跡。
“據你推測,容公子為何遲遲未歸?”
錦二奶奶就輕輕嘆口氣,道:“安南一帶現今亂得緊,官兵賊匪蛇鼠一窩,聽聞前幾年,就有商船被其水兵劫掠,船上二十三人被其誣陷為海盜害了性命,更莫說現今盜賊蜂起了。可我這個不成器的哥哥,只為利潤豐厚,就一定要走這趟船,金鳳勸過他,他就是不聽。”
葉昭默默地點頭,本來心裡一個隱隱約約的計劃漸漸成型,在阮伯齋請自己派兵去越南為嗣德帝壯膽撐腰時,自己就冒出一個念頭,現在,這個念頭漸漸堅定起來。
定海號已經交接,就在前幾日,水師營還駕駛定海號去瓊崖轉了一圈,當然,定海號上的英軍教官團還未撤離,但馬大勇呈上的章程稱,各崗位水兵已經基本學會了操作,並且確定了各崗人選,如幫帶大副、駕駛二副、槍械二副、正副炮弁等等等等。
現今定海號自還離不開英軍教官團,但去越南走這麼一遭,不失為一個好的鍛鍊機會。
一艘三等艦、幾艘火輪船組成的廣東水師在中國海已經是一支很強橫的力量,早早在越南宣示中國海軍的存在,可以令一直意圖染指越南的法國佬更加謹慎,不得不考慮侵入越南時會同中國再一次發生武裝衝突的風險。
這一趟,自己卻也要走一遭,帶上些商人,爭取在越南圈起真正能體現中國存在感的勢力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