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還有臉麼?
“十!”執鞭的小卒高亢的語調是那麼的怪異,狠狠抽完第十鞭,他就好像全身虛脫了一般,猛的癱倒在臺上。
而剛安神保哈里奇一幫人,急忙跑上臺,給葉昭鬆綁披上棉衣大氅,哈里奇更連聲道:“主子,回去歇著吧!”
葉昭擺了擺手,沉聲道:“拿酒來!”
拿著兩碗酒,步履蹣跚在剛安神保等人攙扶下來到趙景忠面前,沒說話,將一碗酒遞到趙景忠嘴邊,趙景忠慘然一笑,“謝大人酒!”咬起海碗,一仰脖,咕咚咕咚幹了,酒水淌了滿臉。
葉昭默默看著他,輕聲道:“我知道,你心裡未見瞧得起我,沒能在廣州令你敬我重我,累你有今日之禍,我之過!不能留你全屍,我之過!你之家眷,我會悉心照料!而我今日發誓,日後定會取下百顆千顆羅剎鬼之頭祭你神靈!若違此誓!天神棄之!”
趙景忠呆呆看著葉昭,少年都統如此決斷斬自己立威,早就令他驀然間知道,都統大人又豈是自己想象的紈絝,而聽完葉昭這番臨別前的言語,趙景忠卻不知道心裡什麼滋味,他突然就用力磕頭:“謝大人!有大人送行!卑職死而無怨!只恨,只恨不能隨大人馳騁疆場!卑職畢生之憾!”
葉昭沒再說話,將碗裡的酒一仰脖幹了,將碗狠狠摔在地上,轉身蹣跚下臺。
卻聽趙景忠輕輕哼起了山歌:
“我們北方的勇士啊!
你要奔向成吉思汗統治的地方;
要做一頂天立地的西伯利亞巨人;
拿下阿爾丹,守住這邊疆!”
卻是葉昭前陣子自己改的,時常一副大少調調的哼哼,卻不想被趙景忠聽了去,而今日趙景忠唱出來,卻是分外的悲壯、愴然。
葉昭身子一滯,隨即腳步不停,大步而去。
穿行在山脈密林中的黑龍江宛如一條銀帶閃閃發亮,可今天的黑龍江江面上,遠遠看去,好似有無數的白點在移動,再仔細看,又會覺得自己眼睛花了。
振威、振武、振和三營一千五百兵勇加之團勇六百人小炮隊、長夫隊,正沿著黑龍江向其上游行軍,對於用團勇士卒補充神炮營兵源,張謙自無二話,韓進春失蹤後,實則老夫子更像是團練各勇的統帥,張謙對老夫子也很是言聽計從。
只是對於千里奔襲羅剎人老巢,張謙心裡卻不以為然,不但是張謙,就算神保、哈里奇,那也都覺得匪夷所思,本來都統大人那個什麼“敵進我退”的“遊擊”戰術剛安神保等人都覺得對路子,都統大人倒真是有用兵之法,可突然間就集結起所有家底去掏羅剎人的老巢,這,這好像有些意氣用事了。
所有兵勇身上頭上全蒙了白布,而前後裡許密林之間,更分派有小隊警戒,清除一切可能發現清軍大隊的羅剎人。
只是密林茫茫,山脈陡峭,這一帶又哪裡有人煙?
這些都在葉昭意料之中,羅剎人的據點,全部分散在黑龍江入海口附近,由東向西的慢慢蠶食,而黑龍江上游,卻是峭壁懸崖、深山老林,根本不會有羅剎人的定居點。
此次千里奔襲,卻是黑龍江上游支端石勒喀河的羅剎人據點,雖然當初閱讀這段屈辱歷史葉昭走馬觀花,可也記得羅剎人在石勒喀河某段沿岸有定居點、造船廠,橫行黑龍江的羅剎人船隊大多由這個造船廠所造,所造船隻直接下河就可駛入黑龍江中。而現在黑龍江石勒喀河均已冰凍,羅剎人的船隊必然停泊在黑龍江最東端入海口一帶,石勒喀河造船廠應該不會有重兵把守。
而自己雖然不知道這個石勒喀河造船廠的具體位置,可沿著黑龍江逆行西進,卻是必然能尋到它,羅剎人做夢也不會想到清軍剛剛遭逢大敗,卻會孤軍西進,這個年代,黑龍江東端羅剎人還處於探險階段,又哪裡會想到大清國有人清楚極西的情形?石勒喀河一帶,在羅剎人眼裡,是大清國人聽都沒聽說過的地名,實則,沒有葉昭的話,也確實如此。
西進千餘里,葉昭令兵勇每人攜帶二三十筒罐頭,日夜兼程,委實冰天雪地的,誰也偷不得懶,多睡會兒還不如急行軍來得取暖。
“大人,你確定會找到羅剎人的船廠?”老夫子湊到葉昭身邊問。
十幾天了,可是別說羅剎人定居點了,卻是人芽兒都不見一個,已經有兵勇私下議論是不是已經出了羅剎人的地盤,到了英格蘭了。
剛安神保等人就算心裡有疑問,也不會顯露出來,可老夫子和葉昭多少年的交情,自然說話隨便些。
葉昭微微點頭,歷史不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