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人’是我父王。”我苦笑道,既然窗戶紙已經被捅破了,我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那個人,不管我如何逃避,我身上都流淌著他的血。不管別人如何不待見他,他都給了我一個快樂的童年時代。
有時候我會想,我是不是從生下來就只是他的一粒棋子?他對我好,只是想讓我長大後有些用處。正因為這樣,他才會縱容慕容非設計陷害我,囚禁我。
每當我這麼想的時候,我都會隨即否決掉,我沒辦法想象,當年父王抱著我去上朝時的溫馨不是真情流露,而是裝出來的。
“原來是雍和王妃。”沉默了很久,段天涯笑道。
雍和王妃?
真的是山中方一日,人間已千年。我雍和王妃這樣的身份都是哪一年的老黃曆了。
“我剛才已經差不多想到,世界上能有幾個女子有王妃這樣的才華。我只是不敢相信,王妃怎麼會在這裡。”
“還不是因為師傅在這裡麼。”
“哈哈,能有王妃這樣的人做徒兒,我也此生無憾了。我以後也能跟人吹牛說,雍和王妃是我徒兒。”
“那絕對會被扔磚頭的。”
滄海笑哈哈大笑,他的性格還真對得起他的雅號,滄海一聲笑。三句半不到就要哈哈笑,跟他在一起久了,人肯定是要變年輕的。
滄海笑後來把他的故事講完了,我把我知道的事情接上,最後成就一個哈姆雷特式的故事。
生還是死,這是一個問題。
宇文燕後來並沒有嫁給方之壺,而是做了東嶽國的貴妃。當時的東嶽剛剛從嶽國獨立出來,政治、經濟還沒有穩定,正值用人之際。因為宇文燕的關係,遼東三劍客開始為東嶽效力。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說到底,這其實也是人生的一項長遠投資。
是投資,就有風險。方之壺後來受到東嶽皇帝獨孤彥的猜忌,懷疑他與宇文燕有染。方之壺一怒之下,氣走他鄉。滄海笑因此看清了官場的險惡,決定離開。最後只剩下單愛榮,一直到東嶽滅國後,從人間蒸發。
聲名鵲起,功成名就,分崩離析。
“宇文貴妃後來怎樣了?”
整個故事聽下來,宇文燕的命運最讓人唏噓。成也是她,敗也是她。
滄海笑的臉上顯現出巨大的悲慟和悔恨。我一直都沒有好好看過他的臉,其實他並不老,人到壯年,只是因為他留著長長的鬍鬚,我才會一直把他看成一個老人。
“我最後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骨瘦如柴,兩眼失神地看著前方,口裡不斷地重複著:‘你把我的樓兒還給我。’我要帶她走,她不肯。後來獨孤彥過來,要不是單愛榮那個渾蛋攔著,我早就把那個狗皇帝給剁了,然後帶著師妹遠走高飛。”
“她不會跟你走的。”
“她寧願自己撞壁而死也不願意跟我走。”
這就是女人,投資成本最高昂,損失最慘重,最後還要執迷於自己所犯的錯誤。
我不知道宇文燕是不是有後悔過,她不該為了虛無縹緲的榮華放棄自己的愛人,最後骨肉分離,自己也血濺鳳冠。
對於宇文燕,我的好奇還因為他是鳳凰的母親。
我問鳳凰,為什麼你的身上總是會有淡淡的薔薇花香?
鳳凰呆坐了很久,從懷裡拿出一個有著薔薇花香的香囊,鳳凰說,這是他母妃留給他唯一的東西。
鳳凰對於這樣一位母親的記憶僅在於此,他後來從來沒有再提到過她。不過,在我和鳳凰共同生活的兩年時間內,鳳凰從來沒有提到他的父親獨孤彥,哪怕是隻言片語都沒有。
我有問過,但鳳凰說不記得了。這是不可能的,那時候的鳳凰應該已經記事了,自己的父親怎麼會沒有一點印象?我不明白是已經徹底的遺忘,還是因為太悲傷了,所以不忍再提。
“你後來有再見過你的兩個師兄弟麼?”
“方之壺我有見過,他跟我說他找到了真正的明主。至於單愛榮,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跟我一樣逍遙自在了。”
“方之壺還沒有確定他的明主到底是誰,單愛榮還是那樣執著。”
滄海笑疑惑地看著我道:“你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裡?”
我笑而不語。
方之壺,蕭方壺。單愛榮,容愛山。
我一直有一個疑惑,蕭方壺的武功深不可測,怎麼會連幾個殺手都應付不來,我和初過被逼到跳崖,指不定是蕭方壺縱容的呢。蕭方壺現在只是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