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一頭白鹿往玉京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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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白玉京。
儘管因為當初白明月離開時伏下的爆烈陣法破壞,已經比初建時矮了百餘丈,可在凡夫俗子眼中,仍是高高在上的雲上仙都。
而在這高踞青天的仙城之中,亦有“天地賭一擲,未能忘戰爭”的殺機暗藏其中。人到長安城外,任卿便勒住白鹿,仰望著玉京仙城,平靜地說道:“我知道你不願讓我過來,不過這也是我與仙朝最後一點緣份了。你不必跟進去,就在城外找一處安靜的地方等著我,若是京中有變,我也能用那個偶人聯絡你。”
他的眼裡裝著玉京,徐紹庭眼裡卻只裝著他。但凡他要做的事,這個做師弟的永遠都不加阻攔,反倒要在背後助他一臂之力。
所以徐紹庭跳下白鹿,就在城門外目送師兄離開,然後神念勾通了當初留給徐離的傀儡蜘蛛,冷冷問道:“玉京城裡有多少你的人,現在都安排在什麼位置上?”
徐離對這個兒子始終沒有過父子之間該有的態度,小的時候是厭惡,長大之後是仇恨,到現在連表露仇恨都不敢,就糾結成了一種詭異的卑微。哪怕是傀儡中一點神識問話,他也垂眸斂神,恭恭敬敬地答道:“已經滲入宮中的內侍三人,羽林衛十二人,還有工部、戶部、吏部三名員外郎和”他唇角微勾,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轉眼又恢復了平靜:“還有一名中書舍人。”
徐紹庭立刻知道了那舍人是誰,輕輕拍了拍手:“做得不錯,竟能讓那位性情多疑的衛王不顧你我血緣之親重用你,看來你確實有些手段,不枉我當年饒了你一命,還給你施展手段的機會。既然你已經有了這樣的造化,現在也該回報我的知遇之恩了”
不管徐離有多麼不情願,他的神魂卻已被徐紹庭下了禁制,無法違背兒子的意思。通訊斷開的時候,他臉上已經是青灰一片,汗水順著鬢角緩緩滑落,整個人就像生了一場大病般,悔恨之情滿溢胸間:若是當初好好養大了這個兒子;若是受傷之後沒有進京,而是留在家裡修養;若是當初沒帶著羅嚴去招惹他和那個姓任的煞星;若是
無論多麼後悔,如今徐紹庭都成了動念就能決定他生死的人物。當初落魄時還有些死了乾淨的念頭,不那麼將這事放在心上,可現在官越做越高,越來越受衛王、不,新皇信任,這個始終印在神魂中的詭異印鑑就無時不刻地折磨著他,讓他日夜都不得放鬆。
這個逆子他怎麼就落到了這個逆子手裡呢!徐離恨恨咬著下唇,匆匆抹了一把額頭冷汗,揹著人離開官署,去聯絡自己當初為了衛王大計埋進宮裡的那些釘子。
而任卿此時已乘鹿進了京兆府,恭恭敬敬地遞交申請,以滎陽城主嫡長子的身份自請入宮。京兆尹劉濟彷彿已經等了他許久,用一種混合了同情和羨妒的目光看著他,低聲吩咐人去拿玉京令牌,轉過頭來就熱情地笑道:“任大人許久不曾回來,已不知這世道變化了吧?如今衛王殿下復了王位,在朝中也提拔了不少人,大人雖然之前與衛王有些嫌隙,不過依本官看來,這回你入宮卻是是福非禍啊。”
君主被人挾持,他們做臣子的還能有什麼福?任卿微微冷笑,也沒心思跟他虛與委蛇,只在下面乾坐了一陣,等到有人送上玉牌,便直接起身向他告辭。
踏出京兆大門,便已有一輛白鹿車在外頭等著他,駕車者是一名十四五歲的小黃門,車裡還跟著宣旨內侍,正是當年莊帝身為十分得用的秦安。他在新帝登基後沉寂了幾年,如今卻似又揚眉吐氣了,穿著太監服色,看到他刻意彎了彎身,諂笑道:“陛下有旨,命臣引任大人入宮,大人請吧。”
車是常用的白鹿車,飛行時間卻比他預想中更短了些,離著玉京城還有三五十丈遠的時候,就有一股強大的吸力從頭頂而來。那座方方正正的雪白仙城底部似乎忽然開了個小小的黑洞,他們的車子就順著風力被扯入洞中,白鹿在外頭哀鳴不止,車廂也被風撥弄得顛倒翻滾,任卿還能仗著修為穩住身形,秦安卻是在車裡撞了無數回,開始時還痛呼了幾聲,後來卻是連氣息都弱了。
至於外面駕車的小內侍,早已不聞聲音,怕是風初起時就落下去了。
車子終於穩穩停在了那片黑暗中,任卿從玉佩中摸出一枚明珠託在掌心,藉著那光彩照明,從車上爬了下去。車廂外的白鹿已經癱在地上,在珠光照耀之下,似乎能看到一片狹長通道自他腳下向南方鋪開,盡頭卻是一段臺階,階上隱隱有燈光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