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的嗎?須知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把自己弄得這麼憔悴,是想讓你母親和師父在這種時候還要為你擔心?”
難得有正當理由罵前世仇人一頓,他重生以來鬱積的怒氣也藉著宣洩了不少。心情一好,睡意就湧上心頭,直接抓著人往自己被窩裡一按,硬壓著他躺下。
徐紹庭也不知是捱罵捱得老實了還是任卿的被子比他的溫暖舒適,往師兄懷了縮了縮,不知不覺間心中雜念漸去,難得安穩地睡了一覺。
轉天早上他起得就晚,醒來之後看到天都大亮了,心頭驀地一驚,立刻就要起身去看母親。等他慌亂地穿好衣服,正要往外衝,房門外就踱進來個比他高大不少的清逸身影,一把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襟,抖腕扔回了房內。
嗯,學武是有些好處,扔這一下子感覺真是舒心快意。
任卿淺笑著活動了下手腕,瀟灑跨進遠比他家裡低矮的門檻,抓著徐紹庭坐回了食案旁。跟在他身後的女婢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臉色暈紅,將盤裡託著的煎成嫩黃色的羊腎畢羅、青碧剔透的青精飯、香氣濃郁的黃芪羊羹和幾樣色味俱佳的時令菜蔬安放到了食案上。
這些都是補氣昇陽的東西,任卿一早特地吩咐廚下做得,就是為了給徐紹庭補一補中氣。看他每天熬得這麼狠,對自己的身體也不上心,鄭夫人萬一有個山高水低,只怕是連哭靈的力氣都沒了。
明明剛見面時還想直接掐死他,可是在一起住了這麼久,居然也生出了幾分兄弟之情,忍不住要照顧他。任卿有時也嫌自己多事,可真看到徐紹庭蒼白削瘦的小臉和枯瘦的身形,就還是無法當作沒看到。
算了,只當是為了師父和鄭氏夫人,代他們照顧這孩子了。任卿把羊羹推到徐紹庭面前,又給他舀了小半碗青精飯,疾顏厲色地說道:“靜下心來慢慢吃,吃飽了才許出門!”
任卿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從頭到尾板著臉吃飯。徐紹庭起初還真被他嚇住了,老老實實地拿起筷子,學著他的動作和節奏依相畫葫蘆,不敢像平常那樣隨意吃兩口就起身。可是吃著吃著,他的嘴角就揚起了一抹淺淡得不易覺察的笑意——
從前師兄待他雖好,卻總是多了一層疏離,無論他怎麼想再親近一些,那種相隔甚遠的感覺也無法消除。可是現在師兄竟肯開口罵他,看著有些嚴厲可怕,其真正心意卻是出於關心他,連那種謫仙人一般不可接近的感覺竟也減了不少。
雖然師兄肯誇獎別人,可是真正關心的還是他,不然怎麼會抱著他入睡,還特地替他準備朝食呢?
他比平常多吃了一半才停箸,到鄭氏房裡侍疾時臉色也好看了些,還歡喜地把師兄特地給他備飯的事說與了母親和舅父——至於他半夜不睡讓師兄硬按進被窩裡的事還是不說了,省得母親為他擔心。
任卿早上也要來給鄭衛問安,剛坐下就聽到徐紹庭在屏風後誇他,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低了頭慢慢吃茶。鄭氏乾枯的臉上也露出笑容,眼波盈盈,像是少女一樣溫柔,撫著兒子的頭頂說道:“有任小郎照顧我兒,阿母也可以放心了。”
她心情好轉,身體也似乎輕快了些,硬撐著倚坐在引枕上,把任卿也叫到了內室,握著徐紹庭的手交到了他手中,神色哀慼地說道:“妾平生遇人不淑,以至有今日。本不敢拖累兄長,卻有此子牽掛,不忍遽去。郎君德行出眾,又與我兒相善,望日後多加照應,我於九幽之下亦必銜念郎君厚德。”
徐紹庭似乎也能感覺到什麼,緊抓著母親的衣袖,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幾乎就要滴落下來。任卿感覺到包著他手背的大手冰涼枯瘦,已經無力再握住了,連忙答道:“夫人放心,我定會好好照顧阿繼,教他知書識禮,做個頂天立地的君子。”
鄭衛神色悲涼,一語不發地努力灌注真氣。從前痛恨妹妹輕薄無知、恨不得與她終身不復相見的心情都隨風而去,唯有一片悔恨印在心底:悔當初竟讓她和徐離相識;悔後來生生斷了往來,不曾早去徐家看她;悔自己修為不足,不能帶著妹妹破碎虛空,到上界尋找靈丹異草
從今以後,他必當好生照料這個外甥,不到他能獨立,絕不破碎虛空!
鄭氏艱難地抬起手,喘息著從腰間解下一枚玉佩,送到任卿手中:“這是我昔日嫁到徐家時所得的儲物玉佩,裡面能堆半間房舍的東西。只是我這些年病得厲害,原本存下的靈珠和丹藥都用盡了,只能將這枚玉佩予你,當作照應我兒的謝禮了。”
這麼奇異的東西,必然十分貴重,不然怎麼他隨父親上玉京時都沒見過呢?任卿說什麼也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