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柳姨娘那邊聽說女兒回來了,便從自己院子裡過來,見顧怡然悶悶的,忙問道:“姑娘這是怎麼了?”從前顧怡然在身邊的時候,她橫看豎看不順眼,只嫌她不是個兒子。如今顧怡然不與她同住,又去了韓家附學,便陡然覺得屋子裡空空的說不出來的寂寞,一聽說女兒回來,便巴巴地趕過來。
顧怡然雖有些怨恨她,但到底家裡也只這一個能說話的人,便將方才來錦眉來說的話說給柳姨娘聽,又問:“可是家裡出了什麼事?”若說年下事多,如今這還不到臘月呢。去年是因孟素蓉懷著身子,才將許多事交給了她和顧嫣然,今年這蔚哥兒都好大了,還能有多少事?
柳姨娘也摸不著頭腦:“也沒什麼事兒啊”小心看了顧怡然一眼,“不是姑娘你在韓家惹了姨太太或是老夫人不喜?”
顧怡然的臉色唰地就黑了:“我能惹什麼事?我每天都跟著姐姐,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一步都不敢多走,怎麼就是我惹了事?難道就不能是姐姐惹了什麼事?”
柳姨娘小聲嘀咕道:“大姑娘從來都老成,哪裡會惹什麼事”
顧怡然氣得臉都黃了:“姐姐老成,只我是惹禍的,可是?若我是個兒子,姨娘可就不說這話了罷!”一摔手去了廂房,把個柳姨娘幹晾在屋裡。
柳姨娘好心好意地過來,卻吃了一頓排頭,心裡也有些惱了,氣哼哼出來往自己院子走,才走到一半,就見白姨娘一手扶著腰,一手扶著藤黃,搖搖擺擺地往那邊走過來,頓時心裡暗叫一聲晦氣。
白姨娘這些日子也是憋悶個半死。從早到晚,只能在那小院子裡打轉。頭一個月最慘,飲食都是清淡的素菜,凡是雞魚之類,必然加了藥材做成藥膳,白姨娘不喜那藥味兒,卻又熬不住不吃葷,真是苦不堪言,後悔死了拿著肚子裝病,夜裡睡不著,翻來覆去把孟素蓉不知罵了幾百句。
幸好過了一個月飲食漸漸正常,只是仍舊圈著她不讓出去。白姨娘也曾透過芳草香草向顧老太太抱怨,可孟素蓉總是淡淡一句“肚子裡的孩子要緊,若出了事如何是好”,就把眾人的嘴都堵上了。顧老太太原還想說兩句,孟素蓉卻道白姨娘肚裡這胎像是個男胎,這一下顧老太太只顧著擔心孫子,反而勸著白姨娘安靜養胎。
白姨娘到了這時才曉得孟素蓉是有手段的,只得耐著性子在院子裡待著,又每日抄幾卷佛經送給顧老太太。她老實了,孟素蓉才滿意,到了十一月中就又請了郎中來診脈,說是胎相終於穩住了,這才放白姨娘出院子來。算一算,白姨娘前後足足被禁了三個月。
這一樁一件的,柳姨娘都看在眼裡,心裡真是痛快極了,只恨不能把白姨娘一輩子關在院子裡。這會兒在園子裡迎頭撞見,看著白姨娘隆起的肚子又覺得刺眼,不禁就冷笑了一下:“妹妹這是悶久了,出來消食呢?”
白姨娘心裡窩著火,正無處發洩呢。她如今不敢對孟素蓉怎樣,但柳姨娘她卻是不放在眼裡的,當下站住腳,笑嘻嘻摸著肚子道:“可不是麼。晚飯多吃了兩口,肚子裡這個小東西就不高興了。姐姐當初懷怡姐兒的時候,可也是這樣的?”
不等柳姨娘說話,又掩著嘴笑道:“可是我糊塗了,姐姐都十年不曾有孕了,怕是早就忘了。”一個婢妾罷了,也在她面前自稱姐姐?雖說柳姨娘年紀略長,可良妾比賤妾總歸略高一些,若不是她要在顧運則面前做個柔順恭敬的模樣,又怎肯管這婢女叫一聲姐姐!
柳姨娘氣得七竅生煙,卻又找不出話來反駁,正要甩袖子走人,便見顧運則從二門進來,沿著青石板路往這邊走,頓時明白白姨娘為何跑到這裡來消食,連忙上前斂衽行禮:“老爺回來了?”
白姨娘今日在這裡逛來逛去就是要等著見見顧運則,這時候自然也不甘落後,嬌聲細語地捧著肚子就要往下蹲:“老爺——”
顧運則忙道:“不用行禮了,仔細身子。”
藤黃早在一邊兒緊緊扶住了白姨娘。打從來了沔陽,白姨娘將她攆出去做雜務,換了芳草香草貼身伺候,她心裡就暗暗有些怨恨了。說起來她雖是孟素蓉挑著買進來的,在白姨娘處卻也兢兢業業,便是白姨娘的吩咐,有時縱然有些不妥她也照做了,更不必說對顧浩然照顧得極其細緻。卻不想三四年伺候下來,沒攢下半分主僕之情,最後倒落了個被遷出院子。
雖說都是算是一等丫鬟,可在外頭做雜務,跟在主子身邊貼身伺候卻是截然不同。藤黃自忖自己也不是不盡心,末了卻落了這麼個下場,心真是涼得透透的。如此一來,孟素蓉將她又調回白姨娘身邊,她又怎會有從前的忠心?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