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妃今日也來了,還帶了個穿杏紅色襖子的侍妾,低眉垂眼的在她身邊伺候。顧嫣然一眼看過去只覺得眼熟,片刻後才想起來——這不是甄真麼?
“平南侯夫人可是看著甄氏眼熟?”齊王妃笑吟吟地問道,“聽說你們在江南是見過的?”
顧嫣然笑笑:“王妃這麼一說,我才認出來,果然是有過一面之緣。”
“那也算是故人了。”齊王妃譏刺地看了甄真一眼,“甄氏可要去跟周夫人敘敘舊?”
甄真站著,手指在袖子裡已經掐進掌心了,臉上還要帶著恭順之色:“妾與平南侯夫人也不過見過一兩次,並不太熟悉。”她進了齊王府,齊王對她也還不錯,可至今未曾有孕,便只是一個侍妾。齊王妃在府裡對她溫和,可時常帶著她外出,不是為了讓她露臉,而是讓她如婢僕一般在旁邊伺候著。
“原來如此。”齊王妃含笑點頭,轉過頭去跟晉王妃說話了。
甄真從眼角偷偷看著顧嫣然。她還記得當初在沔陽,那時候她愛穿大紅色的衣裳,無論走到哪裡,都要做女孩們的中心,眾星捧月,方才快意。可如今——她一個侍妾,再也穿不得大紅色。齊王妃每季讓針線房給她做的衣裳,不是桃紅就是杏紅,幾乎淡到看不出紅色來,便是戴的首飾,也以鑲珠和綠松石為主,豔色的紅寶石、珊瑚,甚至是瑪瑙,都不許她戴。
而顧嫣然甄真還記得當初那個穿百花不落地裙子,戴一塊有墨色紋路的白玉鎖的女孩兒。顧嫣然今日也穿得素淡,那粉潤的顏色並不比她的衣裳更鮮豔,可是隻要她願意,隨時可以穿上大紅真紅的衣裳,打扮得花團錦簇,並不必像甄真一般,穿什麼戴什麼,都要看著別人的臉色。
她怎麼就這樣好命?甄真心裡酸得難受。齊王妃、晉王妃、壽王妃,這些人出身就貴重,她比不得,可顧嫣然呢?當初也不過是個知州家的女兒,父親還是被自己父親擠走的呢。如今倒好,人家是有一品誥命的侯夫人,自己——不過是個見不得人的侍妾。
甄真不想跟顧嫣然說話,可是卻又忍都忍不住,看齊王妃並沒注意自己,便不動聲色地往顧嫣然身邊挪動了一下,細聲道:“顧姑娘,好久不見了。”
顧嫣然略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不是說跟自己不熟麼?衝甄真點頭微微一笑:“好久不見。”對著已然成婚的婦人還稱某姑娘,也不知道是什麼禮數。
甄真的目光盯在顧嫣然的肚子上,鬼使神差跳出一句:“聽說前些日子,府上夭折了一位小少爺?”
林氏在旁邊聽見,頓時沉下了臉。今日宴會,甄真還是頭一個提起這話的人。
“甄姨娘在齊王府上,訊息倒靈通。”顧嫣然淡淡一笑。本來井水不犯河水,甄真既然無事生非,那她也不必客氣。
甄姨娘三個字落在甄真耳朵裡,像三根針似的刺人,刺得她喉嚨生疼。就算全京城都傳說平南侯夫人不賢良又怎麼樣?人家仍舊是正室。而她,被人叫個甄姨娘都算是抬舉的。王府裡的侍妾,其實跟普通人家的通房丫鬟差不多,根本連個名分都沒有的。
林氏看甄真是個不著調的,一手拉了孟瑾,一手挽了顧嫣然:“那邊桂花開得實在好,我們過去瞧瞧。嫣兒你如今這樣,還是該時常走動幾步,等到生的時候才有力氣”一邊說,孃兒三個一邊就起身往旁邊去了,留下甄真尷尬地站在那裡。
王嫻也坐不住了,眼睛在人群裡尋找王尚書夫人。如今孃家人極少登門,她縱然有事也找不到人商議。難得今日桂花會,晉王妃本不想帶她來的,是她求著過來的,就是想找繼母和妹妹商議商議。
“你若想去看桂花,去就是了,只不要走得太遠。”晉王妃將她坐立不安的模樣看在眼裡,暗暗冷笑了一聲。她當初看上王嫻,一則因著王家之勢,二則是看著王嫻懦弱本分。想不到這家中被欺凌得一聲不敢吭的,嫁了人之後心倒大起來了。只可惜是個蠢貨,空有心思卻無手段,居然還會去倚靠王尚書夫人,真不知這心是怎麼生的。
如今釗哥兒在她膝下養著,小傢伙又結實又活潑,孟瑾識趣,每五日才過來看看孩子,看兩眼便走,並不多說一句話。如此將孩子養大,自然會親近她這嫡母,縱然將來知道自己另有生母,也不會置生母於嫡母之上了。
而銘哥兒身子弱,時常生病,雖比釗哥兒大許多,卻還沒有釗哥兒有勁頭。王府裡下人們私底下悄悄議論,都疑心晉王長子能不能長得大。議論得多了,難免有幾句飄到王嫻耳朵裡,王嫻便更慌了。
景泰公主既然來了,王姝自然離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