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太辛苦了嗎?還是夜總會的工作不順心?”他今天的談興似乎很高。
學習怎麼會辛苦呢?未晞幽幽地想,那是她千辛萬苦得來的機會,就算真的苦,對她來說也是甜的。
至於工作,這要感謝他的福廕,她和如非自從離開孤兒院就沒有這麼好過。
所以你看,老天是公平的,讓你失去某些東西的同時,總要給你某些補償,即便杯水車薪。
“或許,你下次可以試著陪我吃飯的時候,不要把‘勉強’二字這麼清楚地寫在臉上。”
她渾身一顫,猝然地抬起眼睛。可是他並沒有看她,所有的心思似乎都放在了面前那塊牛排上,剛才的話彷彿只是隨口說說,未曾過心。
可是,風卻在這一刻息止了,空氣如同冷凍的泥塊,就此凝結了。連氧氣都變得有些稀薄,讓人難以呼吸。
“再過一個月就是寒假,你有什麼安排?”他換了個話題。
“導師組織一隊學生去麗江寫生。”她低聲說。
他沉吟片刻,說道:“不如去歐洲吧,巴黎怎麼樣?我過些日子到那邊出差,我們可以在巴黎住些日子,順便介紹巴黎美院的教授給你認識。”
就此塵埃落定,他甚至都沒有問她願不願意。
這算什麼?
“時間差不多了,走吧。”他將餐具放在桌子上,用餐巾優雅地擦了擦唇角,然後掏出卡遞給侍應。
未晞低著頭,看著自己握著刀叉發抖的手指。
這些日子,她一直在忍,一直在忍。
可是現在,她真的忍不下去了,她對他徹底認了輸。她寧肯他給她一個痛快,而他卻如同一保戲耍老鼠的貓,又像一個狡猾的劊子手。他將她的神志折磨得血肉模糊,呼救無力,卻刻意延長了處決的時間,唯獨保留了屠殺的權利。
這種如臨深淵的感覺,讓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差點忘了……”他忽然將一個首飾盒推到她面前。
未晞霎時愣住了,還沒有從驚訝中回過神來,他就徑自開啟盒蓋,裡面是一條閃閃發亮的鑽石項鍊,吊墜的款式非常獨特,好像一把精緻的鑰匙。
他將項鍊拿出來,走到未晞身邊親手戴在她脖子上。未晞面板白,越發襯得鑽石奪目。
餐廳裡客人不多,大家紛紛側目,只覺得這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而男人英俊華貴的外表和俯身的姿態,令所有女士羨慕不已。有個老人看著他們微笑,彷彿在對未晞說,孩子,你看,你有多幸福。
真的幸福嗎?
未晞有些僵硬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而他依舊風度翩翩,安適如常的臉上沒有絲毫尷尬,甚至連笑容都沒有,淡漠的神色如同那天的瀟瀟冷雨。冰冷的嘴唇貼在未晞同樣冰冷的額頭上,兩個人的寒冷,如同荒原一般絕望。
未晞轉過臉,窗外華燈初上,路人南來北往。有人結伴而來,有人嬉笑而去。只有她,獨自坐在一片荒蕪的曠野中,舉目四空……
未晞走進化妝室的時候,如非正對著鏡子補妝。一抬頭,就看著未晞把臉搭在她的肩膀上,疲倦得像只沒有腳的小鳥。
“今天還是接你放學,陪你吃飯,送你上班,默默無言三部曲?”
“是。”
“殺人不過頭點地,他到底想幹什麼?”如非有些義憤填膺了。
未晞苦笑一聲,“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或許,他是想用這默默無言三部曲逼瘋我,然後把我送進瘋人院。可惜他不知道,其實我是隻‘小強’,外表柔弱可欺,精神強悍無比。”
“哈哈……”如非乾笑兩聲,“一點都不好笑。”
未晞想,這的確不好笑,尤其是你自己置身這個冷笑話之中。
如非忽然想起了什麼,“未晞,今天是小雯的頭七。”
未晞一怔,是的,今天是小雯的頭七,殮葬費還是她們和其他幾個姐妹一起湊的,她怎麼能把這麼重要的事忘了?
“她的骨灰呢?”未晞問。
“被老吳拿走了,沒有聯絡到她的家人。老吳剛從北京開完畫展回來,一聽說就趕來了。一個老男人,抱著小雯的骨灰哭得跟什麼似的,讓人看著都難受。”
莫如非點燃一支香菸,揉了揉眼角,“他走的時候,一邊哭一邊說,要帶小雯去北京看看天安門,看看長城,這是她生前最大的心願。真沒想到,他對小雯是真心的。可惜,她沒福氣……”
她非說不下去了,只是狠狠地吸菸,指間火光明滅,在寂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