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棠抬頭掃了他一眼,眼見他臉色不好,心底也漫了幾絲起伏。 但很快她就壓下了心底那幾絲無端的揪起,只朝陳宴說:“我現在可以打車走了嗎?” 陳宴默了幾秒,“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應酬應該還沒結束,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周棠說。 嗓音落下便拿起手機重新打車。 整個過程,陳宴一直站在她身邊沒說話,也沒阻攔,臉色陰沉密佈得像要滴出水來。 他依舊低著頭,毫無離開的架勢,周棠也心煩意亂,沒再理他。 周遭的雨下得越來越大,將這個公交站臺徹底包裹,冰涼的水汽肆意瘋狂的上湧。 周棠越發的有些冷,擁緊了外套,祈禱車子能快點抵達,卻是不久,陳宴再度低啞的朝她說:“明天還給我送早餐和午餐嗎?” 周棠眉頭一皺。 他的語氣啞得帶滿了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可憐情緒,又像是稍稍緊繃著,似乎她知道拒絕,他的心態就會徹底崩塌一樣。 周棠沉默著想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回答,“如果你需要,我明天可以繼續送。” 一碼歸一碼,今晚的陳宴雖然言辭犀利得讓她心裡不好受,但他的傷是因她而起,她沒必要在餐食上面和他斤斤計較,這樣倒顯得她越發的拿不起放不下了。 落落大方,光明磊落一點,也許將她和他之間的關係徹底拉上正軌。 然而陳宴並沒因為她這話而開心一點。 他抬頭朝她望來,那雙眼裡越發壘滿了複雜的情緒,周棠的答應讓他絕望潮溼的心底再度小心翼翼的漫出了一絲希望,而這希望卻又渺茫得像一株狂風暴雨裡的火焰,隨時都能被無情的掐滅。 他低聲緩慢的問:“周棠,你對我,除開我救你的恩以外,對我還有一絲半點男女之間的在意嗎?我這些日子裡的表現,沒有罪大惡極,也經常在順著你,也在變好,我這樣,你對我有沒有半點好感?” 周棠沒想到都到了這個時候,陳宴還在執著於這個。 她前面已經將話說得很明白了,可他還是問了這個。 好感嗎? 她腦袋下意識的浮現出這些日子陳宴的表現,無論是他的央求,吵架,示弱,苦澀,還是委屈,她都一一看在眼裡。 她對他的印象和感覺已經沒有最初那般強烈的牴觸了,但若說喜歡和在乎,她應該,也沒那麼喜歡和在乎吧,要不然,她也不可能完全不想和他在一起,甚至想都不想想這方面的事。 所以,她內心深處,對陳宴,應該也沒什麼喜歡和好感吧。 周棠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確了這一點。 她低聲委婉的說:“陳宴,你已經很好了,但你沒必要因為我而做出什麼改變,你值得更好的,而我,配不上你。” 像是一把無情的利刀,哪怕一聲,再度肆無忌憚的隔斷了陳宴內心那小心翼翼升起的希望。 陳宴沒有太詫異,只是臉上肉眼可見的蒼白起來。 他咧著有些乾裂的唇瓣笑了笑,“我知道了,所以即便我差點為你丟了命,也是在做無用功。” 周棠深吸一口氣,不知是陳宴滿身的苦澀讓她有些心軟與震動,只覺得心口有些莫名的感受,沒想到剛剛才和陳宴之間緩和了一點氣氛,這會兒竟然又開始緊烈的對峙起來。 她抬頭迎上陳宴的眼,當即想解釋一句。 卻是到嘴的話還沒說出來,陳宴再度低啞出聲,“既然無論怎樣都是在做無用功,那我就不想等了。周棠,我這條命,曾經被你在高中里拉起,憑著你當年對我說的那些,做的那些,我撐過了這麼多年,也既然你現在完全不想要我了,也行,我就當高中從沒遇見過你,也求你今後別再主動靠近我,或者想著救贖我,我這人玩兒不起你的遊戲了,你就讓我下半輩子,徹底爛在泥裡了。” 他臉色蒼白而又慘烈,帶著一種絕望與堅定,而後當即轉身往前,佝僂著背影,雨夜裡像一條喪家犬,去奔赴屬於他的黑暗與洶湧。 大雨不住的打落在他身上,很快就將他淋得溼透。 襯衫西褲緊貼在他身上,周棠這才發覺,陳宴雖然長得高,但身子已經瘦得皮包骨頭,孱弱得像是被大雨都衝得垮一樣。 他一步步的大步往前,目標是前方不遠的會所,而那會所燈光正盛,旖旎中又帶著一種引人墮落般的神秘,莫名間,周棠只覺陳宴奔赴的那家會所,像是一處深淵,陳宴今夜但凡進去了,很可能真要出事。喜歡只對你服軟()只對你服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