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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財主,這些許小錢總還有的。”杞人搖頭:“我與他相知也只泛泛,怎好冒然開口……”“恁般說來,交情若是深些,便開得口,借得錢嘍?”冷謙故意逗他,“罷罷,我且離你遠些。”杞人終於也笑起來了:“正是,正是,你我至交好友,便請借個百八十貫來應急罷。”

“百八十貫,忒煞小家子氣,開雞毛店麼?”冷謙搖頭嘆道,“若我仍在大都做著協律郎,休說區區百八十貫,便千八百貫,都從內庫裡盜將出來了也。”

“說的是,”杞人問他,“先時你助朋友,自內庫裡盜金,後話如何?”冷謙笑道:“我本意要助他度日,難道反害他?自是早送他全家躲將起來了,朝廷休想捉拿得著——只是我那升斗小官,再休想做嘍。”

“亂世人不如犬,”杞人嘆道,“做的甚麼官?還是老老實實下鄉種地為好。”“好?便能好到哪裡去?”冷謙的腦袋搖得更勤了,“是故明曉得天下太平,百姓依然難免九飢一飽的,卻總是盼他太平,多少免受些兵燹之災也好。”

“是也,是也,”杞人拍拍騎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虎的屁股,“若無兵燹,小虎也不會忒煞可憐,做了孤兒。”冷謙道:“他今有你做了義父,也算苦盡甘來了。往事已矣,多嗟多嘆何益?”

杞人不說話,只是緊緊摟著小虎。冷謙和郭漢傑也不開口,又走了很長一段時間,快要接近韓家莊了,杞人才象突然想起來甚麼似的,問冷謙道:“那日聽得宮秉藩言到,山西出了一個‘劍聖’盧揚,是你說與他知的,不知何如人也?”

冷謙搖搖頭:“我也未見過此人,是自婁鷹處聽聞的。”杞人問道:“漢北‘穿心劍’婁鷹麼?”冷謙點頭:“正是。七八年前,約摸至正五年前後罷,某一日,那盧揚來至沔州婁家莊上,欲與婁鷹較劍,是婁家莊客以他無名,攔擋在門外。盧揚也不多話,提起劍來便刺倒了兩名莊客,說:‘請婁大俠明日午後,到城南漢水岸邊來尋我。’待婁鷹出看時,那兩個莊客傷得倒並不重,只是劍傷所在,極為詭異。婁鷹心動,第二日便前往尋他……”

郭漢傑問:“兩人可較量了麼?勝負如何?”冷謙笑道:“你忒急性子,且待我慢慢地講來。且說那盧揚態度卻甚恭敬,見了婁鷹,先告了傷人之罪。婁鷹愛他劍術詭奇,相談幾句,就便動起手來。這一場好殺呵,正是……”

杞人瞟了冷謙一眼,打斷了他的話:“老毛病又犯了也。”冷謙笑笑:“好,好,且不說。當日兩人一往一來的放對,堪堪四十餘合,婁鷹一劍刺破了盧揚的衣袖,盧揚便即退後認輸……”

杞人道:“能與婁鷹對戰四十合,也算甚了得了。若想當‘劍聖’之名,可又甚不自量。”冷謙道:“且聽我分說下去。那日婁鷹愛他的劍術好,要留他莊中一敘,那盧揚卻婉言謝絕,飄然而去。一晃年許,盧揚再到沔州,此回婁家莊客們卻不敢攔阻了,通報了放他進去。多的話也不用細講,總之二人再次較量,這一回,翻翻覆覆鬥了百餘合,婁鷹才僥倖勝了半招……”

杞人“咦”了一聲,只聽冷謙繼續說道:“盧揚再去,約摸一年許,三訪婁鷹,這一回哈,交手不過三十合,婁鷹已呈敗相。那盧揚卻不緊逼,喝一聲‘住’,跳出圈子,向婁鷹拱手道:‘多謝婁大俠指點,盧某就此別過,再不來攪擾了也!’”

郭漢傑伸伸舌頭:“短短兩三年間,竟能這般變弱為強,贏了‘穿心劍’婁大俠,此人果然了得!”杞人也說道:“若三十合能敗婁鷹,這便勉強當得起‘劍聖’二字。”冷謙笑道:“此人詭異之處,並不僅如此。據婁鷹說來,與此人三番交手,他的劍術初則詭譎,繼而流暢,到第三回時,只覺樸素尋常得緊,偏是婁鷹費盡功夫,尋不出絲毫破綻來!”

聽了這話,郭漢傑還沒覺得怎樣,杞人卻長吸了一口涼氣。冷謙繼續說道:“初見此人時,態度恭敬得緊,第二回便有些意氣飛揚,到第三回,囂張跋扈,已大不似前也了。不過‘劍聖’之名,卻不是他自取的,他戰遍山西河東諸路劍客,已無敵手,此番又勝了陝西婁鷹,自有那溜鬚拍馬的小人,給起這般一個綽號。”

杞人想了一想,說道:“數年間,劍術精進如此迅速,待得今日,休說‘劍聖’二字,便武林泰斗,他也當得了。這般異人,可惜無緣得見。”冷謙笑道:“你莫想得歪了。武藝修煉,與誦經讀史一般,或這兩日豁然開悟,或三十年不得寸進,都是有的。況從來謙則益,滿招損。那盧揚初時謙抑,怕不各處去尋人較量,艱苦磨礪,是以精進;其後狂妄自大,想其劍術,便未必能再有進展也。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