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蘭茜想來,有病的人更應該出來看看光景曬曬太陽,不然整天呆在屋子裡瞅著四面牆,在病上豈不是更要添了鬱悶?可是那表姑母卻聽了家人的話,都不出屋子的。
現在蘭茜想起那個早亡的姑母來,覺得自己就和那個姑母是一樣,遲早要悶死在這院子裡頭的。她自小在老家時便圈在一方小小的地界裡,天天坐在這裡頭,抬起頭來就看到的是對面的四方牆壁,低下頭來就是院子裡的桌面大的一方天井,石板上長滿著厚厚的青苔。人越悶越容易病,脾氣也就有些古怪,全是因著不接觸人的緣故。整天象做牢房一樣,把人關了起來,稍微弱些的人怕是要瘋了。
在蘭茜想來,爹爹就是想讓她做個蠢夫愚婦,象養豬一樣把她養大了,再象賣豬一樣選個人家往婆家一送,他做父親的,就算是盡了心了。可是她爹爹就從來不曾跟自己好好的說說話兒,問問她心裡想著什麼,願不願意?這分明是心裡壓根兒沒有她這個女兒,就象剛才她不過是推了小弟一把,而且是他自己沒站穩摔坐在地上的,爹爹竟伸手打了自己,這明顯的偏心眼兒,叫她怎能不難過?
她想到這裡,只覺得心中一陣悲憤向上一湧,忍不住那眼淚順著閉著的眼角直淌下來,流到枕頭上去,她也不伸手去擦,只由著那冰涼的眼淚往下不住的流。
小容在旁邊坐著自然看見了蘭茜流淚的情景,只是她想小姐心中委屈也多,讓她盡興的哭哭倒可以消解些愁苦也好,只是見蘭茜哭了好一會兒還不停歇,便將被抻了抻,蓋了蘭茜露在外面的腳,然後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小姐,你聽小容的,千萬別再傷心了,小心做賤壞了身子,還得自己來遭罪,那是為什麼呢?”
蘭茜點了點頭,也沒作聲,小容便時而出去,時而進來,忙著給她泡了茶,換了洗臉水,還將敬菩薩的線香,點了幾根在窗格縫裡,想是要謝謝菩薩保佑小姐沒死成。蘭茜看在眼裡,心裡感激得很,又想到自己身為小姐,還整日讓小容為自己操心,替自己受屈,因此想到自己確實沒用,便更勾起了一腔的怨氣,心裡一陣激憤,又想咳嗽,立刻轉身想向地下痰孟裡吐痰,不想她身子翻得太急,嗆了嗓子,一口痰噴了出來,正值小容走到床邊想給她拍拍背,這一口痰正噴在小容身上。
小容低頭看時,那哪裡是痰,身上那淡藍色碎花衣裳上所沾染的,全是些大小的血點子,小容見到這血星亂噴的情形,直呆住了,心裡又痛又驚,簡直是不能言語了。
蘭茜見了小容這個魂飛魄散的樣子,自己倒是無所謂的,只低低的說了一聲兒:“去換件衣裳罷,這衣裳髒了就扔了罷,不要再穿了。”
小容強壓下心中擔心,走到外間讓秋紅進來守著蘭茜,自己回下人房裡去換衣裳去了。她脫了那件兒沾了大小血點子的衣裳用個包袱皮兒捲了起來,掖到了枕頭底下。
蘭茜見秋紅搬了個凳子坐在床腳處看著她,也知道這是丫頭們怕她想不開再尋短見的意思,她也不理,只翻了個身仍舊臉衝著牆閉了眼想心事。她想著人都說神仙是無所不能的,怎麼就不見有個神仙見她可憐來救她一救,讓她脫了這個枷鎖牢籠。
她在這樣想著的時候,腦袋就越來越迷糊,就在這暈暈乎乎中,就見自己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院裡的牆下來,想搭個梯子逃了出去,只是無奈四處找了個遍,也不見那梯子放到哪裡去了?這時就見牆上忽然出現一個人來,那人是個年輕威武的男子,穿了一身皂色衣裳,眉濃口方兩隻眼睛炯炯有神,腰上束了一根板帶,那人手裡還握著一柄寶劍,威風凜凜的,向著蘭茜道:“你是蘭茜麼?”
蘭茜見這個人識得自己,還跟她講話,愈發覺得這個人面熟,再仔細一看,那人竟是小桃的二哥樂武的模樣兒。蘭茜見了他,突然覺得他應該是來搭救自己的,便衝到他面前求道:“樂二哥,你救救我罷,我快在這家裡快活不成了!”
那樂武就對她道:“我這就是來救你的,我妹子在河邊弄了條船,你趕快同我上船去和我妹子會面,她都給你安排好了,你只順著船南下,到了南邊兒那裡自有人接應你的,不要猶豫,快同我走罷。”
蘭茜聽了這話,就如同天上掉下個寶貝一般,這一份歡喜讓她從地上跳了起來,但是她可不敢耽擱時間,見樂武在那裡已上前一步,就要來攙扶著蘭茜。蘭茜究竟是個姑娘,雖說認得樂武也不便讓他攙著走,就將身子一扭,低聲道:“樂二哥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的。”
那樂武聽了急道:“我如今來搭救你,時間是緊得很的,你那人小步子短走起路來怕是要耽誤事兒,若是被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