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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部分

。灌夫不悅。起行酒,至武安,武安膝席曰:“不能滿觴。”夫怒,因嘻笑曰:“將軍貴人也,屬之!”時武安不肯。行酒次至臨汝侯,臨汝侯方與程不識耳語,又不避席。夫無所發怒,乃罵臨汝侯曰:“生平毀程不識不直一錢,今日長者為壽,乃效女兒呫囁耳語!”武安謂灌夫曰:“程李俱東西宮衛尉,今眾辱程將軍,仲孺獨不為李將軍地乎?”灌夫曰:“今日斬頭陷匈,何知程李乎!”坐乃起更衣,稍稍去。魏其侯去,麾灌夫出。武安遂怒曰:“此吾驕灌夫罪。”乃令騎留灌夫。灌夫欲出不得。籍福起為謝,案灌夫項令謝。夫愈怒,不肯謝。武安乃麾騎縛夫置傳舍,召長史曰:“今日召宗室,有詔。”劾灌夫罵坐不敬,系居室。遂按其前事,遣吏分曹逐捕諸灌氏支屬,皆得棄市罪。魏其侯大媿,為資使賓客請,莫能解。武安吏皆為耳目,諸灌氏皆亡匿,夫系,遂不得告言武安陰事。

魏其銳身為救灌夫。夫人諫魏其曰:“灌將軍得罪丞相,與太后家忤,寧可救邪?”魏其侯曰:“侯自我得之,自我捐之,無所恨。且終不令灌仲孺獨死,嬰獨生。”乃匿其家,竊出上書。立召入,具言灌夫醉飽事,不足誅。上然之,賜魏其食,曰:“東朝廷辯之。”

魏其之東朝,盛推灌夫之善,言其醉飽得過,乃丞相以他事誣罪之。武安又盛毀灌夫所為橫恣,罪逆不道。魏其度不可柰何,因言丞相短。武安曰:“天下幸而安樂無事,汀�夢�胃���靡衾止仿硤錼�M‘所愛倡優巧匠之屬,不如魏其、灌夫日夜招聚天下豪桀壯士與論議,腹誹而心謗,不仰視天而俯畫地,闢倪兩宮間,幸天下有變,而欲有大功。臣乃不知魏其等所為。”於是上問朝臣:“兩人孰是?”御史大夫韓安國曰:“魏其言灌夫父死事,身荷戟馳入不測之吳軍,身被數十創,名冠三軍,此天下壯士,非有大惡,爭杯酒,不足引他過以誅也。魏其言是也。丞相亦言灌夫通姦猾,侵細民,家累鉅萬,橫恣潁川,凌轢宗室,侵犯骨肉,此所謂‘枝大於本,脛大於股,不折必披',丞相言亦是。唯明主裁之。”主爵都尉汲黯是魏其。內史鄭當時是魏其,後不敢堅對。餘皆莫敢對。上怒內史曰:“公平生數言魏其、武安長短,今日廷論,局趣效轅下駒,吾並斬若屬矣。”即罷起入,上食太后。太后亦已使人候伺,具以告太后。太后怒,不食,曰:“今我在也,而人皆藉吾弟,令我百歲後,皆魚肉之矣。且帝寧能為石人邪!此特帝在,即彔彔,設百歲後,是屬寧有可信者乎?”上謝曰:“俱宗室外家,故廷辯之。不然,此一獄吏所決耳。”是時郎中令石建為上別言兩人事。

武安已罷朝,出止車門,召韓御史大夫載,怒曰:“與長孺共一老禿翁,何為首鼠兩端?”韓御史良久謂丞相曰:“君何不自喜?夫魏其毀君,君當免冠解印綬歸,曰‘臣以肺腑幸得待罪,固非其任,魏其言皆是'。如此,上必多君有讓,不廢君。魏其必內愧,杜門齰舌自殺。今人毀君,君亦毀人,譬如賈豎女子爭言,何其無大體也!”武安謝罪曰:“爭時急,不知出此。”

於是上使御史簿責魏其所言灌夫,頗不讎,欺謾。劾繫都司空。孝景時,魏其常受遺詔,曰“事有不便,以便宜論上”。及系,灌夫罪至族,事日急,諸公莫敢復明言於上。魏其乃使昆弟子上書言之,幸得復召見。書奏上,而案尚書大行無遺詔。詔書獨藏魏其家,家丞封。乃劾魏其矯先帝詔,罪當棄市。五年十月,悉論灌夫及家屬。魏其良久乃聞,聞即恚,病痱,不食慾死。或聞上無意殺魏其,魏其復食,治病,議定不死矣。乃有蜚語為惡言聞上,故以十二月晦論棄市渭城。

其春,武安侯病,專呼服謝罪。使巫視鬼者視之,見魏其、灌夫共守,欲殺之。竟死。子恬嗣。元朔三年,武安侯坐衣襜褕入宮,不敬。

淮南王安謀反覺,治。王前朝,武安侯為太尉,時迎王至霸上,謂王曰:“上未有太子,大王最賢,高祖孫,即宮車晏駕,非大王立當誰哉!”淮南王大喜,厚遺金財物。上自魏其時不直武安,特為太后故耳。及聞淮南王金事,上曰:“使武安侯在者,族矣。”

太史公曰:魏其、武安皆以外戚重,灌夫用一時決筴而名顯。魏其之舉以吳楚,武安之貴在日月之際。然魏其誠不知時變,灌夫無術而不遜,兩人相翼,乃成禍亂。武安負貴而好權,杯酒責望,陷彼兩賢。嗚呼哀哉!遷怒及人,命亦不延。眾庶不載,竟被惡言。嗚呼哀哉!禍所從來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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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