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他神色透著哀傷,“母后,康王與秦安槐、羅元華來往的時候,您不知道麼?為何沒阻止?”
如果沒有那件事,他也不可能在短短時間內連一個可利用的人都沒有——在那時候,沒有人站在他身邊。如果康王不曾在那時湊熱鬧,秦安槐、羅元華即便不是虞紹衡等人的對手,起碼也能為他所用,為他爭取到一兩年的時間。
偏生康王在那時與秦安槐、羅元華來往,他又正在氣頭上,自心底,將秦、羅二人放棄了。那時的太后,也不曾為康王解釋過一字半句。
說到底,他不是輸給了重臣,是輸給了親人、手足,還有他自己。
“你”太后意識到兒子對自己難言的一份失望,便又想為自己辯解,“哀家”卻是欲言又止。
“我明白。我什麼都明白。”鍾離燁無力地擺一擺手,“母后不需解釋,我這些年來,心裡什麼都清楚。”
第一次,太后忐忑地看著鍾離燁,“你明白什麼?你清楚什麼?”
“我明白,康王自幼就聰穎過人,而且性情比我討喜。如果父皇再多活幾年,這皇位就不是我能繼承的了。為人父母,沒來由地偏愛一個孩子——我也是為人父的人了,知道那是件說不清道不明的事。就如我對公主,我想把所有最好的東西給她,即便她如今懵懂,根本不知道我對她的牽掛,還是甘願這麼做。”他喝完杯中酒,又倒了一杯,笑著瞥過太后,“父皇病的不是時候,走的不是時候,能名正言順繼位的,只能是我這個嫡系長子,是我這個狠辣有餘、仁心不足之人。”
太后聽得身子一震。狠辣有餘、仁心不足——那是她與先皇曾評價過長子的話。先皇自己清楚,一生做過太多絕情斬殺忠良的事,下一位帝王,該有著一顆仁心,否則,於江山基業不利。
鍾離燁揉了揉眉心,“母后這些年的扶持,我記得,一直感激。可我也不能忽視另外一件事——我這些年,一直都是自己掙扎在那把龍椅上,我的親兄弟從不曾幫過我分毫。原因我猜得出,是母后不讓他捲入是非之中,母后只想讓他活著,活得無憂無慮就好。而如今,康王年歲漸長,他已開始恐懼,擔心我哪日開始忌憚他,蓄意除掉他。這才藉著鍾情井之然的藉口,去攀附虞家、葉家勢力。”
“不是、不是”鍾離燁的話沒來由地讓太后不安、心酸,“你該清楚,他是自心底愛慕康王妃”
鍾離燁擺一擺手,又輕輕搖頭,“有些事,母后不記得了,可我還記得。在如今,康王與康王妃雖是伉儷情深,可有些人,在他心裡,他始終記著——對此,我深信不疑。”
太后神色一滯,隨即便是目光轉冷,語聲也隨之變得冷硬:“原來皇上對哀家與康王的一舉一動都是清清楚楚。”
鍾離燁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也只是以往。在我留在母后、康王身邊的心腹被逐出宮後,就不是太清楚你們的動向了。”
皇上做到他這地步,還有什麼可隱瞞別人的?還有什麼是不能承認的?
他繼續道:“我震怒之下,將一女子送到蕭旬府中,康王卻在之後與秦、羅二人來往,混淆我視線。母后不會不知道他到底意欲何為,可是您由著他恣意行事,不外乎是要讓我認為他最起碼不是虞紹衡的同謀——可您也讓我不能再重用秦、羅二人了,您知道麼?”
他緩緩站起身來,自嘲地笑了笑,“母后,我就是這麼變成孤家寡人的。如今我只能無所事事,飲酒作樂。我是不能指望了,康王若有那份才幹,母后去讓他奪回實權。他真做得到的話,我必然讓出那把龍椅。”
太后已不能再留在這裡,她想站起身,卻已無力,需要宮女扶著起身。
回宮路上,太后想起了幾年前的事。若非今日鍾離燁的一番話,她幾乎已將那件事忘了。
那一夜,康王執拗地站在她面前,要她幫忙為指他婚。
可康王要娶的人,是鍾離燁看中的人。
她聲色俱厲地訓斥了康王多時。
康王在她面前落淚了,低聲問她:“我這一輩子大抵只有這一個心願需要母后成全,您怎麼就不能答應我?”
是為此麼?應該是,因此事,她在後來始終堅持讓鍾離燁與先皇后大婚,始終顯得心意堅定。
她想在皇帝大婚之後,成全康王。卻沒料到
如果當初她遂了鍾離燁的心願,鼎力相助,如今是不是就不會落到如今這地步了?
後來,她把這件事忘了——是從本心不願記得。為人母的,哪個願意自己承認自己在一些事情上對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