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命,可是一點不罰,他心中可不能自己變得舒坦。
所以小五隻能咬著牙聽他差遣,哪怕被使喚得團團轉,也得撐下去。
等過幾日汪仁玩得厭了,這事也就算過去了。
小五慶幸還來不及,全然不覺汪仁派他寸步不離地跟著燕淮監視燕淮,是一件多麼叫人駭然的事。
馬車裡,宋氏正在問汪仁:“出了什麼事?”
汪仁低頭數著桑皮紙包裹著的點心,一二三……少了兩塊,那就是吃了兩塊,算算時辰,距離上回吃東西,才過了一個時辰,吃兩塊墊墊也妥了,他便將點心重新包起來擱到馬車角落的小櫃子裡,隨口應道:“無事,是八小姐派了人來。”
口中說著,他心裡卻在小聲腹誹,必定是燕淮那小子自己的主意。
“糟糕,阿蠻該不會是已經知道我眼睛受傷的事了吧?”宋氏聞言,不禁擔心起來。
汪仁勸慰道:“總不能瞞她一輩子,何況鹿大夫不是說了,並非不能治,只是需要藥跟時間罷了。”
宋氏嘆了口氣,“有些藥並不易得,還得看機緣。”
汪仁沒說話,過得片刻驀地道:“我想要機緣。便有機緣,不過是些藥,世上既有。焉有尋不到的道理。”
上窮碧落下黃泉,他也一定能拿到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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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又行了一日,因恐暴雪將至,一行人日夜兼程,趕在翌日午後進了京。
此時,雖然還是白日,天色卻已是大黑。
烏雲滾滾而來。壓在眾人頭頂上,一層疊一層,一派風雨欲來之勢。
汪仁一行人進城後直接往北城的石井衚衕而去。小五跑得最快,離隊先行,要去謝家報信。正要走,燕淮攔住了他。讓吉祥去。小五攥著韁繩。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被人搶了差事,怎麼這滋味反倒有些古怪?
他悄悄問燕淮:“燕大人,這裡頭難不成有什麼蹊蹺?這去謝家的路,小的可也是認得的。”
“你認得去謝家的路,謝八小姐可不認得你,若你就這麼跑了去,等我們到時便只能給你收屍了。”燕淮騎在馬上穩步朝前而去。
小五愣住了。區區一個謝家,怎麼就被說成了龍潭虎穴?
他滿心不信。然而等他們真到了謝家時,他霎時便信了。
這地方,還真不是誰都能胡亂去求見的……
齊刷刷一排提劍的人立在廊下,表情嚴肅,竟叫他這個出身西廠的人也冷不丁心生壓迫之感。
小五眼尖,倏忽瞧見裡頭隱隱還有幾個著東廠衣飾的人,當下傻了眼,這可好,原來印公早就留了人在這,竟還叫他來不必登門求見直接翻過牆溜進去見謝八小姐報信便可。
一個不慎,他就該被隔壁家的傢伙們一劍給捅死了!
這群人可不會等著他解釋清楚再動手!
小五欲哭無淚,他就知道,印公明面上答應了謝六太太放過他,其實還是想整死他洩憤。
直到謝姝寧提著裙子從廊下奔了過來,小五還在鬱郁地想,自己該怎麼討印公的歡心。
他站在前頭,正巧擋了路。
謝姝寧連鞋也未曾穿好,趿拉著就飛奔了過來,差點撞上了小五。
千鈞一髮之際,有隻手猛地從斜刺裡伸了出來一把攥住小五的衣襟,將他重重摔在了一旁。
“嘭”的一聲,在場的人皆懵了。
“仔細著莫要擋路!”圖蘭緩緩將手收了回來。
跟在她身後的吉祥眼皮一跳,閉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
圖蘭的力氣有多大,他可清楚得很。
果然,這一摔,小五半天都沒起來。
吹進廊下的寒風裡已夾帶上了些微雪沫子,天色更黑了,恍若黑夜提早降臨。
謝姝寧跑掉了一隻鞋子,飛撲進宋氏懷中,“孃親!”
宋氏一把將她摟住:“阿蠻莫哭,孃親這不回來了嗎?”
謝姝寧重重點著頭,可淚水還是情不自禁地落下來,像外頭驟然密集起來的雪花一般,撲簌簌往下墜。
母女二人緊緊相擁,謝姝寧抬手輕輕碰觸宋氏眼上蒙著的紗布,哭道:“孃親的眼睛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不打緊的,敷了藥,過幾日便好了。”宋氏一早得了汪仁的叮嚀不能哭,哭了傷眼睛,這會鼻間酸澀,也不敢真掉淚。
“當真?”謝姝寧小聲抽泣著,微微側目搜尋起了鹿孔的身影。
淚水迷糊了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