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聽到“魔頭”這詞,蘭塵一口綠玉梅花糕梗在喉中,差點沒背過氣去。蘭蕭一邊兒心顫顫地忙著幫她摸背撫喉嚨順氣兒,一邊眼神殺人地瞪蕭漩。雖然他也不明白娘怎麼會這般狼狽,不過反正蕭漩脫不了干係!
終於好受了些,蘭塵謝了兒子,抬頭看著旁邊安靜的蕭漩。
“好端端的,拜託以後別當著我的面自稱魔頭,這詞兒真的很驚悚啊!”
眉峰聳了聳,蕭漩沒跟著蘭塵的話走,只問道。
“你怕不怕我?”
“——怕。”
“那你為什麼不跟大哥求救,他來找過你的吧?”
“算了吧。公子不見得不願順手護我一把,但看你們現在這狀況,誰知道去了會被怎麼牽扯,我還不想成為滿地屍首中的侍女甲。”
“這可不是忠心的表現啊!”
“我從來不忠誠於任何個人,只有,天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令。這一點,說來公子正好也挺贊同的。”
蕭漩似乎愣了一愣,看著蘭塵半晌,喃喃了一聲。
“——是嗎?”
沒一會兒,蕭漩就起身先走了,看著他飄飄蕩蕩走遠的身影,蘭塵有點感慨。當年初見這年輕人,她只覺得老是白衣白扇揮個不停的,有點愛裝的感覺,怎知今日見他這般蕭瑟身影,唉,倒不如依舊是那個極力想表現的孩子呢!
這些日子,這蕭漩總跑來她們的小院坐著,卻又沒什麼特別舉動,給他一壺茶,他能就那麼坐一個下午。蕭澤說,或許是他多多少少有些貪戀這份閒淡悠然的緣故。蘭塵聽懂了這話,卻依然不能明白,若果如蕭澤所言,蕭漩他到底還執著於什麼,而非要繼續跟蕭門對峙呢?
這是弘光十五年那個變故發生前,蘭塵唯一能介入的事。至於別的那些,受限於蕭漩時常光臨的不便,她連所知都非常有限。因此,北燕悍然發兵南下的訊息,她也是到很晚才知道。而那時,沈盈川距帝座,已是一步之遙。
盛春時節,京都煙柳如雲,百花披霞著錦,繽紛而至,與這天然盛況相對的,是滿城王卿貴族公子千金小家碧玉鄰舍書生紛紛騎著馬兒坐著車兒走著路兒出外踏青。這本就是浪漫多情的季節,不聽那曲兒正和著笛聲婉轉地唱著——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逐風流?
然而,直從邊關燒過來的烽火猝然籠罩了平和的京都。
北燕皇長子燕南親率鷹衛、虎衛、狼衛三軍,氣勢洶洶地往雁城撲來。“昭國老將已老,新將如雛,不消兩月,兒臣定將那弘光皇帝親手縛來,為父皇階下也添上一個安樂侯!”
這是燕南出兵時放出來的話,像誰給它安上了翅膀一般,飛得比燕軍鐵蹄快得多,迅速傳遍昭國上下。隨之附上的,是燕南可怕的勇猛,是燕軍過往與昭軍交鋒時的輝煌戰跡。而所謂安樂侯,那是弘光帝封賜給西梁降帝的爵位。燕南的不屑,昭昭於日下。
京師震動,屹立百年的金鑾殿似乎都能感覺到遠方數萬鐵蹄的震動而在微微顫抖了,弘光帝坐在那寶座上,滿臉陰騭地看著階下爭擾不休的群臣。
原駐守雁城的武威將軍杜長義,因病已於數月前回京休養,目前代替他執掌這東北道駐軍的,是弘光帝頗為信任的懷化將軍劉彬。但是,昨日傳來的訊息,劉彬遭刺客伏擊受傷,一直昏迷不醒。這等危急之下,選何人遠赴雁城拒敵,便成了最大的問題。
看著這滿朝文武,燕南那句“老將已老,新將如雛”重重砸在弘光帝心上,讓他幾乎咬牙切齒。因為他派不出人,三年前派兵出征西梁時,他也是挑不出人,只因不放心寧王,偏自己的心腹又著實未長成。三年後,心腹是長成了,但劉彬受傷昏迷,禁軍總指揮黃源必須留守京城護衛,以防慶王生亂,而御前二品侍衛楚劍,近期形跡可疑。偌大個朝廷,他竟然再次無帥可命。
“聖上,北燕此番南侵,非往常可比。若必須要勝的話,老臣以為,不過還是請那一位領這帥印吧。”
沉默許久的禮部尚書嚴賡忽然走出來,這麼稟道。弘光帝看看他,再看看眾臣,開了金口。
“嚴卿說的是誰?”
“——東靜王妃沈盈川!”
第四卷 京華倦客 第十七章 兩王之變
第十七章 兩王之變
滿城皆亂,唯東靜王府安之若素。
前幾日禮部尚書早朝所言已傳遍了整個京城。不過弘光帝在靜默片刻後,未做任何決定便退朝離去。過後多位大臣如吏部兵部共三位侍郎,如御史臺七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