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前。按昭國禮制,出席這類可攜夫人的席筵時,男子居左,女眷居右,按身份品級排列。沈盈川的位子自然是與東靜王沈燏相對的,但今日,她的位次,在女眷之首。這位子的上面,就是皇后。
沈盈川安然地坐下,如尋常貴婦般與攏來的女眷們打著招呼,但在珠圍翠繞之中,她依然奪目。太子走過來,又是一番起立。正熱鬧時,只聽內侍高聲道。
“聖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眾人忙回到自己位子上,一起跪於地,以君臣大禮迎接弘光帝與皇后落座。
席筵正式開始,伎樂坊的歌舞隨著皇帝一揮手上演。都是宮中絕頂的樂舞,端起御酒,臣子們恭賀過弘光帝及皇后,又按著各自身份,各人選擇要敬的王公大臣,玉宸殿上一派尊貴祥和,直到急促的鼓點響起,驚破這滿殿霓裳。
“聖上,娘娘,眾位大人夫人,婢子們為慶東靜王妃率兵北破西梁,特做此沈妃破陣樂舞》,然舞曲龐大,這玉宸殿恐無法盡現其壯美,恭請聖上娘娘與諸位大人夫人們移駕殿外欣賞。”
弘光帝表現出濃厚的興趣,皇后笑著點頭,這出樂舞上演自然請示過她,耳目一新的樂舞深得她讚賞。人們於是安靜下來,在更急更快的鼓聲中,他們隨帝后來到殿外。
燈火繁盛,照得殿外廣場宛如白晝,兩列甲兵執戈從東西兩邊踏著步子上來,在中央排成四人一隊,揮戈如臨敵作戰。一招一勢皆極有氣勢,然在武將們看來到底覺著奇怪,經由皇后解釋,方知這些甲兵竟是舞姬。而隨著鼓點變換,又陸續有四列甲兵參與到這戰爭般的舞蹈中來。從上面看下去,這舞蹈極是壯觀。而隨著一聲琵琶撥響,甲兵們的陣形又有了變化,她們排成一塊玉玦之形舉戈而待,玉玦的口正對著玉宸殿。人們抬起頭,一道火焰滑過頭頂,細看之下,卻是一紅衣人執劍從大殿屋頂上飛身而下,直向那玉玦口掠去。
紅色甲冑,黑色長髮,銀色寶劍,紅衣舞姬和著甲兵們的長戈跳起劍舞。隨著音樂舒緩急促的變化,紅衣舞姬時如率軍佈陣,時如與敵軍作戰,表演酣暢淋漓。當餘音散盡,觀眾們仍沉浸其壯美之中而不能語。
沈盈川靜靜看著下方跪立謝禮的舞姬,目光中露出一點笑意。這宮中舞姬裡有他們派入的人,是經薛羽聲教導過的。薛羽聲說要給她一份厚禮,原來如此啊,果然讓人大開眼界呢。
呵,對弘光帝,也該是個很好的提醒。
微微側目,沈盈川不動聲色地對上嚴陌瑛看過來的視線,她朝弘光帝的方向側了側頭,隨即看向別處。嚴陌瑛看著,片刻後,寬袖裡的兩手在身前交疊起來,見沈盈川的視線又挪回來,他的手向上抬了抬,做了個拱手的動作。沈盈川會意了,她看向弘光帝。
歌舞助興,美酒醉人,西北大捷本就使弘光帝頗為興奮了,這恢弘的樂舞更是把人所有的情緒都調動起來。弘光帝伸出右臂,對著璀璨星空下的廣場,大聲吟誦道。
“雖無聖主跡,幸欣天地康。車軌同八表,書文混四方!”
這幾句詩吟出來,群臣忙跪地山呼“萬歲”,弘光帝朗笑出聲,他傲然俯視著黑鴉鴉跪了一地的臣子,初次,如此心滿意足。
打敗西梁,擴充了國土;除去世家權貴,把皇權幾乎完全握在了自己手中;變動稅制,國庫充盈得似乎把天下財富都囊括其中;密衛增加,百官萬民之言行盡在監視中——這,怎能讓他不興奮?即使還有慶王寧王這些人讓人不悅,但這一刻,他難得地選擇暫且忽視了。
享受著這難得喜悅好一會兒,弘光帝揚起手臂,正待命群臣平身。沈盈川忽直起身,對弘光帝大行叩拜之禮,同時高聲道。
“沈盈川,懇請聖上賜臣婦凱旋之賞。”
“哦?王妃要何等賞賜?”
弘光帝興致很高,他揚眉笑問道。沈盈川直視著弘光帝,一字一字清晰稟道。
“聖上,請賜臣婦東靜王爵印。”
此言一出,玉宸殿前一陣無聲的譁然,人們目瞪口呆地看著沈盈川。弘光帝看著挺直脊背跪於面前的沈盈川,沉默半晌,方問道。
“府中並無男丁,王妃要東靜王爵印何用?”
“代亡夫掌此爵印,若後輩子嗣中有卓絕者,容臣婦以此印賜之,望其如愚夫婦般至死效力軍中。”
“……王妃是打算,如果兩位郡主亦能力卓絕,同樣也會讓她們繼承東靜王爵位?”
所有的目光都跟著皇帝集中到沈盈川身上,尤其是那些耳聞孟太后臨終之言的人,他們猜到過沈盈川可